七座城池皆被姬冥修尽数收回,从此以后,整个北燕再无与她有关的一切,孤独空寂的感觉蔓延于他的周身。
十年前,刚认识她那会儿,他以为,只要将北燕的领土无限扩张,他就拥有了一切。
十年后,他失去了从西凉夺得的那一切,却又好似失去了整个世界,因为她不在了。
即便姬冥修现在将整个西凉都拱手相让,他都不会再有丝毫的欣喜与期待。
此时此刻的他,瞬间觉得十年来的自己就好像做了一个得到又失去的幻梦。
现在梦醒了,他也该回归原处了。
她时常说,让他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以前他一直都不以为意。
人到底要得到多少,才会觉得知足?倒不如将眼前之事做到极致。
原来她早已经告诉他,要不忘初心。
而他的初心在哪里呢?刚认识她的那三年,或许是他人生中最为幸福的一段时间了吧。
翌日一早,拓跋聿踏上了前往归砚城的路途,他要去见她最后一面。
或许是不想扰了她清静,姬冥修没有阻止他入宫悼唁。
他几乎瘦脱了相,但看向他的眼神却依旧凌厉而恨意翻涌。
姬冥修竭力隐忍着自己不对他动手,因为阿黎不想看到这一幕。
拓跋聿看到了掩面哭泣的戚暮烟,看到了陪在她身边神色肃穆的微生思尧与微生思龙,亦看到了眼眶微红的段泽川与南笙。
直到视线落在跪于灵堂前的一道小小身影上,那是她与姬冥修的孩子,姬天野。
他挺直着小小的身子,就那样低声哽咽着。
他的五官肖似他的父王,眼睛却像极了阿黎,清澈明亮如星辰。
他想到了养在琼华殿花盆里的紫萦草,心中就一阵涩疼。
她不爱他,所以不愿为他孕育子嗣。
她拼上性命为姬冥修生的那对龙凤胎不在这里,他若看到,不知自己是否会心痛而死。
穿过灵堂,他终于看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儿。
她躺在千年寒玉打造的冰棺中,安宁而祥和。
她的容颜依旧清雅绝伦,只是好看的唇瓣略显苍白。
他没有伸手触摸,因为那个男人正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他。
冰棺的另一侧,他看到陆放雅将玉昆仑轻轻放在她的身侧。
他苦笑一声,原来她将贴身佩剑送给了她的至交好友陆放雅。
接着,他看到了将鲜花放在她身旁的傅乾与度亦琛。
他给了姬冥修三个孩子,将自己的佩剑送给了陆放雅,而留给他的是什么呢?
不,她给了他一条命,给了他年少时对他的喜欢,他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
可是阿砚,你不该走得这么早,我所有的痴心妄想还没有实现,你就这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阿砚,你真的好残忍...
他不想看到她无声无息地躺在这里,他想摧毁眼前的这一切。
他想时光倒流,回到他们刚认识那会儿,他可以放弃侵夺西凉的野心,只希望她能成为他的太子妃,成为他现在的皇后,全心全意地与他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可是,他又清醒地知道,时光不能倒流,眼前的人更不能起死回生。
柘笙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甚至就连一向支持他的了缘大师都让他放下。
他看着冰棺中被鲜花围绕的她,眸中湿意暗涌。
他怎能轻易放得下,他爱她,他爱她啊...
她陪了姬冥修那么久,姬冥修都没有放下,又凭什么让他放下?
他仰头望向殿内的穹顶,在眼泪汹涌之前,疾步冲出了殿外。
天空一片灰暗,他看着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落的雪花,就那样一步一步走下玉阶。
直到走下玉阶,他转身看着苍穹之下漫天翻飞的白旛,一口鲜红顺着唇角喷涌而出。
“陛下!”
柘笙抱住他倒下去的身影,眼泪夺眶而出:“陛下,您怎么样?”
他正要拿出随身携带的丹药给他服用,却被拓跋聿制止,“朕没事...”
他轻阖眉眼,轻声低喃着:“阿砚,若有来生,你一定要第一个认出我,好不好...”
洁白的雪花落在他英朗的眉眼上,瞬间化成了汩汩而下的眼泪,“我...会比他对你更好,阿砚,不要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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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盛十四年八月三十日凌晨,西凉王沈立恒积郁成疾,溘然薨逝,享年五十二岁。
天盛十四年十二月五日夜,龙渊太子姬星珵意外失足落水,三日三夜高烧不退。
虽经过太医们竭尽所能地救治,却最终因高烧太久而变成了只有三岁孩童智商的痴傻儿。
尽管姬天盛杖杀了当日服侍的太监与宫女,却依然改变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姬天盛绝不相信这是天灾,他命令刑部人员入宫彻查此事,最终在月余之后查到了后宫一个不受宠的容妃身上。
容妃倒也毫不惧死,却在自尽前爆出了一个震惊朝野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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