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冥修早已失了一贯的冷静自持。
“影七。”
不远处等候的影七见此,急忙上前。
姬冥修拿过递来的玄色披风,将戚沐九裹紧横抱而起。
他感受着怀中的重量,几月不见,她竟清瘦如斯。
心内一阵自责,他步履稳健地抱着她一路回到山下的马车内。
回到漱石居时已近凌晨三点。
卧室内,谢思邈为戚沐九诊脉之后喂了她一粒赤红色的丹药。
“她现下如何?”姬冥修端坐榻前,眸中一片隐忧。
他肩头洇湿却犹不自顾,口中说着绝不轻饶却对她在意至极,谢思邈见此,心下一片了然。
之前他对小黎还万分担忧,但现在看来,他已放心了一大半。
只是不知,姬冥修在得知她并非男身时,两人又会有着怎样的未来。
他不再多想,当务之急是稳住小黎的寒毒。
“脉象不稳,好在尚且可控。只是这寒毒...”
“如何?”
“今后发作起来只会一次比一次痛苦难熬。”
他将药方写好,让身边药童前去煎药,才回身看向兀自沉思的姬冥修。
“这些时日的疗养恐怕已功亏一篑。天气愈发寒凉,沁幽谷已然不太适合。老朽的建议是带她去往温热之地疗养。”
姬冥修想到了沙川,那边此时倒是温热之地,可他怎会允许她轻易离开自己的视线。
沉吟片刻,他问道:“盛京的温泉如何?”
谢思邈知道他不会答应,不成想他竟想到了用温泉疗养,这倒不失为一个折中之法。
于是他回到:“尚可。不过药物温养也不可懈怠,至少要服药三月,且不可间断。”
姬冥修看着戚沐九苍白的面容,心中思绪万千。
有一点他无法理解,“昔日她并未表现出任何寒毒的症状,为何现在...”
谢思邈轻声叹气,“十多年前,薛神医用至阳之物赤炎草压制了莲毒,而如今她的莲毒忽然爆发,只能说明赤炎草的药效已至极限。”
“赤炎草...”
姬冥修突然记起,几年前自己在暗市的一次竞拍中听到过这种药草,当时的底价好像是五万两,最后一百万两被人买走。
“谷主可知,哪里能获得此物?”
“赤炎草生长于赤焰山。”
“不过赤焰山高温炎热,岩浆暗涌,环境恶劣,几无人至。再加上此草一百年开花,一百年结果,几乎可遇不可求。”
“然赤焰山近三十年来火山频发,方圆百里几乎寸草不生,赤炎草亦早已绝迹,故而只能寄希望于当世现存。而西凉王这些年虽一直都在全力找寻此药,却仍旧一无所获。”
他语气微顿,又道:“其实,沁幽谷这些年也从未放弃过。一年前薛神医去东域找寻过龙血草,想以此物替代赤炎草医治莲毒,只可惜无此机缘。”
姬冥修听他提到了薛神医,眸色变了一瞬,“谷主可有薛神医的下落?”
谢思邈并不知晓沈立恒与姬冥修有关秦夫人女儿的会谈,因而对秦夫人女儿自小跟随薛神医云游这件事亦毫不知情。
其实沈立恒并非有意隐瞒谢思邈,而是不希望他无故卷入这件事。
这些年,他已帮了他们父女很多,若将来此事败露,导致沁幽谷与龙渊就此交恶,这对他们父女来说无异于恩将仇报,这样的结果并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
所以沈立恒在姬冥修前往沁幽谷时,并没有第一时间派人相告,这也算对谢思邈与沁幽谷的一种保护。
因而刚才姬冥修问
谢思邈有关薛神医下落时,他亦是据实以告。
“薛神医现在应当在岭南,不过,他向来行踪不定。有时一年之内能收到他的好几封书信,有时三年五载也收不到半封。”
一旁的影七听到这里,心下一阵思量。
其实,自来到沁幽谷,他们有想过询问谢思邈有关秦夫人女儿之事,只是王爷见他与沈黎砚关系匪浅,恐他在寻找薛神医之事上隐瞒误导,故而没有向他过问。
影七刚才观察过谢思邈,见他神色如常,并无刻意隐瞒,于是他转眸看向自家王爷。
姬冥修看向犹在沉睡而眉眼轻蹙的戚沐九,忽而想起沈立恒当日所言。
秦夫人女儿自小自体弱,而戚沐九自小受莲毒侵害。小时候贪玩,不小心落入红莲池...二人又年纪相仿,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二人会不会是同一个人?然而他的视线在落到榻上之人毫无起伏的部位时,脑中荒唐的想法瞬间烟消云散。
他定了定心神,方才出声道:“谷主可知,薛神医身边是否有一个常年伴其云游的小姑娘?”
谢思邈微一愣神,继而回想了片刻,“大约十年前,他回到谷内时,身边倒是带了个玉雪可爱的小丫头。”
他眸光不由落向榻上之人,而后很快移开,“之后回来的几次,倒并未见他身边再出现过那个丫头。”
其实他说的也算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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