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书房内。
陆玦端坐于案前,凝视着一幅画像出神。
画像上的女子,眉眼如画,宛如雕刻。秀发束起,面部轮廓清新立体,气质庄重而犹带一丝柔韧刚毅,给人一种英姿飒爽的观感。
她曾是那般风华绝代的一个人,却因遇见他爱上他后,失了所有的骄傲,只为祈求他不要为了那个人轻易放弃她。
然而,他还是为了那个人舍弃了她。
当时她哥哥出事,她放下自尊去求他帮忙,换来的却是他的狠心拒绝。
她心灰意冷之下,嫁给了当时安州的富商戚秉章,直到一年后得知她已去世的消息,他才深知自己亏欠了她太多。
他没脸求得她的原谅,只暗中遣人送给奶嬷嬷一些银钱,好让她照看好那对龙凤胎。
只可惜,兄妹俩五年后还是遭遇了厄运。
男孩病殁,女孩被送到庄子上自生自灭。
如今女孩被救回,他亦有了补偿的机会。
安州戚家,暗夜门...
他神色晦暗,“可有查到冷无邪最近的消息?”
“冷无邪近半年都没有消息,暗探说,他因静养身体已处于半退隐状态。”
“暗夜门现在谁主事?”
“左护法冷霄。不过,两个月前他已继任门主之位。”
处理门内要事,离不开门主令牌。这也是为什么令牌被戚暮烟偷走后,冷霄派林乐瑶北上追杀她的原因所在。
“冷霄...”陆玦呢喃着,脑中倏然闪过一个男孩血迹斑斑的面孔,那惊惧又难以置信的神情,曾一度出现在他的噩梦中,久久不散。
他眸色又深了几许,“你让暗探查下这个人,愈详尽愈好。”
何劲应下后,躬身退出。
陆玦看着黑沉的夜色,低声说服自己:不可能是他,他已经死了,死在了杀手的剑下。
就寝前,他命人点了安神香。
然翌日一早醒来,他还是被噩梦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恍惚走至卧室隔间,隔间西侧供有佛龛。他按下旁侧机关,佛龛应声旋转,背面出现两个红木牌位。
他拿起香烛依次点燃,檀香缭绕中,神思随之恢复了几丝清明。
“霄儿,不要怪为父。我已在庙中为你供奉了祈福灯,下辈子...不要再做陆家人了。”
他神色平静,眸中却晕染了淡淡的哀思与悔意。
转眸看向另一侧的牌位,他眸中的哀思深切了几分,“殊儿,你一定在嘲笑我吧,嘲笑我汲汲营营,醉心社稷,嘲笑我冷情冷心,执迷不悟,最终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他怅然轻叹,望着牌位前的灯影似是顾影自怜。眸光暗淡了几瞬,他微垂了眉眼,自嘲一笑,少顷,却又抬首故作坚强地道:“你放心,我会将你唯一的女儿视如己出,照顾好她,再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牌位前的灯火在晨风的吹佛下微微闪动,像是她在回应他的承诺一样。
陆玦面上露出难得一见的欣悦,他奢想着,她是不是开始原谅自己了...
陆玦早膳没吃太多,只喝了碗清粥便缓然收箸。他看着饭桌对面空着的位置,不由叹声道:“烟儿是不是不喜欢这里?”
一旁的老管家听后,立刻接话道:“小姐她只是一时还适应不了,等时日长了,她定然会知晓您对她的好,到时自然就搬来这里了。”
陆玦已属意收戚暮烟为义女,虽尚未正式举行收亲仪式,但管家提前称呼小姐,已表明了陆玦的态度。
陆玦听后,微蹙的眉眼总算舒展开来。昨日她随放雅来到这里,只勉强吃了一顿晚膳,只字未提搬家之事,他便知晓了她的态度。
不过他们来日方长,假以时日,他定会让她了解他,信任他。
她长得很像她的母亲,眉眼英气中透着难以忽视的清雅,看似倔强,实则慧黠,倒不像个会吃亏的主儿。
只不过他还是察觉到了她眸中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伤痛,想到这里,他眸光倏然晦暗下来。
“安州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戚秉章近日准备动身前往盛京。一月前,暗夜门切断了戚家往返瀛都的商路。”
随之落下的是门主冷霄给戚家的死令:带不回戚暮烟,就别想在东岳好过。
“哼,他还有脸来!我看烟儿根本就不是他亲生的,否则他怎会任由那柳氏如此作践烟儿?!”
“老爷说的是,天下哪有这般禽兽的父亲,小姐绝对不能再随他回到那个火坑。”
“他把烟儿害成这样,竟还敢舔着脸来。他若找来,我定不会轻饶了他!”
“老爷说的极是。只要他敢来,我们就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听说烟儿见了沈黎砚?”
“是的老爷。烟儿小姐好像还挺喜欢那个‘假哥哥’。”
“之前听何劲提起过她在墉城时的丰功伟绩,一直未曾得见。等时机合适了,倒是可以见见。”
管家明白他话中之意。沈黎砚如今是西凉世子,又在舆论关头,现在与她示好,无异于高调示人,实属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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