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尔哈朗心下凝重,他受奴酋黄台吉之命,名义上是在此辅助多尔衮,实则行监督之责,而黄台吉的要求只是牵制住明军主力,并非要在此与明军决战。
按照清国诸王贝勒大臣的军议结果,黄土岭与石门山属于弃子,主要作用就是拖延明军进兵速度,以及消耗明军的锐气。
小凌河东岸的豪格与女儿河南岸的多尔衮,都是用于牵制明军之力,以使得明军不能抽身救援别处。
只不过,豪格还多了一个选择,那就是伺机在小凌河下游渡河,袭扰或摧毁明军在河口地带存放的粮秣。
而多尔衮这一边则是牵制明军主力的重点。
依着清国君臣的判断,明军主要目的还是在于援解锦州之围,而进解锦围最便捷的途径,便是经东西石门北上,再渡过女儿河,就是锦州城南。
因此,他们断定明国援辽大军主力必然要用在石门山防线,所以才在这边留下两万余满蒙精骑,更是派出两位亲王在这边坐镇指挥,足见奴酋黄台吉对此之重视。
济尔哈朗侧目瞄了一眼身旁的睿亲王多尔衮,略有试探的说道:“睿亲王,这股明军颇为骁勇锐健,不可大意,免得有负大汗之命啊!”
多尔衮脸上虽然还有笑意,但却隐含着一丝阴寒味道,他近乎狞笑着说道:“吴三桂兵疲力竭,即使出击,亦无大害。
我军重点当在冲阵之明将曹总兵,竟敢闯我大清军阵,必定要使其知我厉害,晓我大清军威,否则将影响我军士气,而使南军士气振奋,那就更加不易攻取。”
他说到这里转头看向身后两人,沉声道:“恩格图、布颜代,你二人各领本旗勇士,一在侧翼袭扰,一去堵其后路。今日,无论如何,不可使这股明军自我阵中脱出,定要将他留在此地。”
蒙古八旗中的正红旗固山额真恩格图,镶红旗固山额真布颜代,奉命随同多尔衮这边出战,自然是归为多尔衮辖制指挥。
前时在满洲八旗军马两翼游动骑射袭扰的,正是他们麾下正红旗和镶红旗蒙古轻骑。
早在崇祯十一年,鞑贼入寇大明京畿的时候,他们就曾追随多尔衮一同出战,对于多尔衮的阴鸷,他们可是十分的畏惧。
当年入寇,虽然是缴获颇丰,但巨鹿之战,还有他们回撤之时在畿北的一系列战事,也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使得他们也看到了明国军中还是有敢战之人,尤其是回撤到畿北时的那几场突袭和夜袭,更是深深印在他们心中。
孙传庭、曹变蛟、张诚等人的名字,也是在那时才被他们知晓,虽然巨鹿之战,张诚就与他们厮杀搏战,且十分之惨烈。
但那时的张诚,尚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游击,麾下也才千多人马,更何况当时有宣大总督卢象升、宣府总兵杨国柱、山西总兵虎大威,就连张岩、姜名武等也都是参将,他又怎能凸显出来。
直到清军回撤到畿北之时,孙传庭才组织明军搞了几次突袭和夜袭,而张诚也正是在这一系列战事中方才凸显出来。
也是在那时起,张诚才以阵斩鞑贼辅国公玛瞻,克勤郡王岳托,而闻名于世,开始成为明清双方都十分关注的人物。
就目前来说,张诚的名号在清国君臣各将心目中,显然已超越曹变蛟,也超越了吴三桂的存在,几乎可以与祖大寿、洪承畴相比。
而这时,恩格图、布颜代两人,听到多尔衮命自己领本旗勇士去攻打曹变蛟部明军,心中实是很不情愿。
他们都是蒙古族人,恩格图本是科尔沁部人,世居哈达部,而布颜代更是蒙古乌鲁特贝子,身份本就尊贵。
他们与同为蒙古八旗中正白旗固山额真伊拜、镶白旗固山额真是苏纳、正蓝旗固山额真是吴赖、镶蓝旗固山额真是扈什布等四人是不一样的。
伊拜等四人本身是满洲鞑子,是被奴酋黄台吉任命为蒙古八旗固山额真的。
而恩格图、布颜代二人,其实与蒙古八旗中正黄旗固山额真是阿代、镶黄旗固山额真是逹赖他们一样,都是蒙古族出身。
虽然,他们现在都是一般的对黄台吉忠心耿耿,但毕竟是身为蒙古族人,许多事还是要为本族的人们设身处地的着想。
对外,他们同满洲鞑子,同奴酋黄台吉是一条心,他们一起攻伐朝鲜,一起劫掠大明,但在对内上他们还是有自己的私心。
他们现在虽然是清国的固山额真,但最后终归是要回到族人聚居之地,即使他们这一辈子都不回去了,他们的子侄还在,他们也要为子孙留下一些遗产。
不像那些满洲鞑子,今日是蒙古八旗的固山额真,明日可能就回满洲八旗任职,他们可以拍拍屁股就走人,但恩格图、布颜代等人却是不能。
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小心思,可多尔衮的军命他们却不敢不执行,当下大声应令,急匆匆便奔高岗下行去。
多尔衮看也不看他们,转头又对济尔哈朗说道:“还请郑亲王在此,为我观敌掠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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