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晚霞余晖下,宣府、大同、辽东三镇将士也都在紧张忙碌着。
日落之前的最后一仗,清国礼亲王代善指挥满蒙八旗清兵数万众,又加汉军、外藩蒙古兵数千人马,猛攻狠打之下仍未能袭破明军宣、大、辽东三镇兵马的防线。
眼见不能杀退明军,重新夺回失守的锦州南关外壕墙防线无望,不得已之下,他也只能暂且引军西退,先扎下营寨后再议将来如何应对。
而明军也是如此,同样的接连两日激战下来,也已人马皆是疲惫不堪,在清军猛烈攻打之时,全凭一腔热血在勉力坚持。
所以,当看到清军退兵的时候,明军上至各营将官,下到全体官兵,无不在心底暗自庆幸,直到清兵完全退走后,才发出如疯魔一般的狂呼。
如此状态下能够击退清兵,坚守住今日与祖大寿胜利会师的果实,对于宣大明军来讲,就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但即使如此却仍不得休息,他们分成一个个独立的小队,在整片战场上搜寻伤兵,整理战士们遗落的军械,就连那些死马伤马也都搬运回来。
当然,还有许多队军士紧张忙碌地挖沟砌墙,建立起一道道防线,很快一座大营的雏形便逐渐显露出来。
而在南面小凌河畔的宣大军营地那边,也开始了紧张忙碌,张国栋的赤城营被安排留驻小凌河南岸,守卫渡河往来所必须的那几座浮桥。
毕竟,宣大军将士们的军资和援救锦州的所有物资,都要通过这里转运,虽然渡船也可用于物资转运,却又怎比得了浮桥来得方便快捷。
宣大军其他各营也都有分派,按照张诚最新的部署,他们正分别向北面锦州南关这边移营,如此宣大军便即在小凌河至锦州南关一线,竖起一排营垒,以守卫解救锦州之围的生命线。
还有许多军士推着大车,运送着一车车的薪材与河水,从小凌河到锦州南关外这一片旷野,尽是紧张忙碌的宣大军将士。
虽然已是暮色沉沉,但每隔百多步便有一处火堆,再加军士们高举的火把,竟将这一路照耀得宛如后世大马路般明亮。
张诚也是直到此刻,才得见闻名已久的辽东将门总扛把子祖大寿,此时的他已经是六十三岁的高龄,得益于身在军伍之中的锤炼,身体依然很是康健。
提刀架马自然不再话下,就如今次他觉得解除锦州之围有望,便即亲自率军出城与奴贼一战,真可谓是宝刀未老。
…………
祖大寿在大明是争议极大的一个人物,他虽身为大明在辽东的重要将领,官拜左都督、辽东前锋总兵,更是大明的征辽前锋将军。
祖家满门数十人,乃至上百人在辽东为官为将,驻守着辽东各处要塞城堡,其麾下光是忠心耿耿的战将就有数百人之多,而家丁更是数千人。
与其说他是大明的官将,倒不如说他是大明在辽东的一代军阀!
大明能够在清国虏骑的铁蹄之下,固守辽东至今,所以靠的其实就是他们这帮子祖家将和祖家军。
在中国数千年的历史中,但凡在军头的前面加上个人的姓氏,其实多多少少都有一点家兵的意味在里面,这也是最为历代帝王所忌惮的事情之一。
辽东的祖家的崛起于万历年间太傅、宁远伯李成梁一族失势之后,可以说祖家一族势力的膨胀,是全程伴随着建奴一步步成长起来的。
祖大寿的的父亲祖承训在万历年间,作为副总兵的祖承训追随大明辽东总兵、提督李如松抗倭援朝,曾经参与收复平壤之战立下功劳,其间更在朝鲜屯田练兵,为稳定朝鲜局势作出了极大贡献。
此后,随着李如松的战死,辽东李家再没有杰出人物,逐渐走向式微,而祖家却在这期间不断壮大。
直到老奴努尔哈赤起兵后,祖家一族更是最终成为辽东第一大族,几乎彻底把控了辽东地方上的土地与人口。
不论是以前的袁崇焕、高第,还是如今的蓟辽总督洪承畴,历任蓟辽总督想要在辽东有所作为,必然少不得祖家的支持。
如此一来,越发使得祖家势力遍布辽东各处角落,而今,其妹夫吴襄一族也借助祖家势力崛起,使得辽东大地尽为祖、吴二族所得。
而作为一个军阀,其心中所念自然是家族宗派利益为先,因为给他们带来实质利益的并非大明朝廷封赏的官职,而是其在辽东大地上所拥有的土地、丁口和军队。
所以,作为地方豪强的祖家、吴家,虽然还是大明的臣子,但却已经在暗地里形成了一个复杂的利益集团,他们为利益而团结在一起,自然是优先守护他们的既得利益。
不过,就如祖大寿自幼便接受教育,心中也有忠义廉耻,在个人宗族利益不受大的侵害之时,他对大明还是十分忠诚的。
就如前次被奴贼围困在大凌河堡时,祖大寿与副将何可纲率领部下将士,与奴贼拼死血战,数十次想要突围而走,却因奴贼将大凌河堡围得死死的,始终未能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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