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十分现实的，对于和自身有利的事情，自然都会上心，反之则会抵制，或者直接忽视，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劣根性，而是大多数人的无奈。伟大的理想固然重要，但对于普通人太远，谁不是拖家带口的，哪有那么多的闲心考虑理想，更多的时候，还是吃饭养家更重要，毕竟老婆孩子就在身边，理想信念看不着影子。
战远拿出十户联防的方案说道：“既然大家都不知道，那我给大家读一下吧。”说完他就读了起来，大多数人都十分认真的听着，只是听到一些地方，难免还会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一番。
十多分钟后，战远说道：“内容就是这样，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每十户农户一起联防，互相监督，互相帮助，共同承担森林防火的责任。”
一个人问道：“互相监督？地不是自己家的？这还用监督么！着了火还不是自己倒霉？就整这些脱裤子放屁的玩意干啥！”
另一个人说道：“这就是一群闲着没事的官老爷整出来折腾咱们种地的，他们吃饱了没事干，就想法子玩咱们农民。”
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也说道：“十户联防确实不现实，你说这个沟五户人家，那个沟五户人家，这个沟有事，那个沟也要监督，这不是扯犊子么？而且这方案罚款，拘留啥的也太离谱了，农民一年能赚几个钱，烧个地就罚两百块，一亩地一年也剩不了两百块钱啊！”
眼看他们越说越没边，战远忍不住出声道：“大家越说越离谱了，说点有意义的话，发牢骚解决不了问题，我来和大家聊天，就是来听取意见的，大家有什么好的想法提出来，我好反映给上级。”
张丽也说道：“市里制定的方案合理不合理，这不是咱们能决定的，但是现在人家森防中心的来调研了，大家还不赶紧抓紧机会，多想想点子，要不然这个调研会不是白开了！”
黑夹克也说到：“都特么别瞎逼逼了，说点正经的。”
战远看他们也实在是没啥建设性的意见，但是也有可能是心里话不敢说出来，看这个黑夹克的架势，明显是个地头蛇的人物，农村的村长都是这样，可是偏偏这样的人就能当上村长，这里面的原因很复杂，一方面这样的人压得住事，能够镇得住，另一方面是这样的人有手段，总是舍得下脸面用一些方法赢得竞选。
战远引导他们说道：“如果以每个沟为单位进行联防，会不会比十户联防的效果好一点？再就是刚才那个大哥说的罚款的事情，这个确实不好解决，这是市里定的标准，我对此也是无能为力。”
其实有的话，战远没办法说，来到森防中心工作后，他听到很多农户应对管理的办法，有的农户把地烧完了就跑了，遇到来检查的人员就是一问三不知，甚至反咬一口说自己地里的秸秆要留着喂牛，不知道哪个给点着了，自己还找不到人呢！遇到这样的人，谁都是没有办法，可是这种话，战远不能说出来，毕竟自己就是防火的，怎么能教导别人去放火！
那个中年男人拍了拍巴掌道：“你说的这个办法还行，还算符合实际情况，不过我们整天忙忙活活的，春天种地，上肥，夏天打农药除草，秋天还要收割，打烧火材，谁有那个闲工夫整那些玩意，也不给钱？光让我们白出力气。”
战远说道：“这位大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都是为了工作，咱们换个角度考虑一下问题，我起码还能来征求你们的意见，要是换个人，说不定还是和以前一样，整出来的方案又得当成擦屁股纸了。”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这小伙子说的没错，这么多年了，第一次遇到能下来征求我们农民意见的干部。”
“这才是干实事的人，哪像那些就会整擦屁股纸的家伙。”
“那些都是大领导，这小伙子人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说的算不算！”
“你管他呢，你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干部，估计也就是他了。”
“瞎说，我见过镇长，他的官肯定更大！”
大家又是一顿七嘴八舌的议论，那个黑夹克村长也不说话了，就是坐着抽烟！
战远感觉，虽然村民们都很朴实，但是估计能了解到的也就只有这些了，毕竟他们平时也不考虑这些和他们不相干的事：“我看出来了，要是和你们聊怎么种地，你们个个都是行家里手，不过森防工作，你们也确实是没什么好的意见。”
那个中年男人说道：“小伙子，这是实在话，我们哪有心情研究扯那犊子，能吃饱饭，能养活老婆孩子，就不错了。”
“那行吧，今天就到这里，我还是要感谢大家的参与，谢谢你们对我工作的支持！”战远站起身严肃的说道。
“小伙子，别客气，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就跟着瞎起哄了。”一个老人说道。
战远点了点头，招呼着张丽走出了门。
张丽看了看时间，说道：“马上中午了，今天中午在镇里吃个便饭再走吧。”
战远说道：“时间还早呢，我还是抓紧回林业局，把情况和领导汇报一下吧，调研谈成这个模样，一点实际的都没得到，还不知道领导怎么说呢！”
张丽露出两个酒窝，抿着嘴轻笑道：“我的天，我真是第一次遇到你这么认真的人，哪个机关下来的人是真正搞调研的，不都是下来吃饭喝酒的，领导有领导陪，干部有干部陪，都好像你这样，干完了工作就走，那怎么促进感情？”
战远听到这个话一愣，张丽这句话的潜台词他听懂了，这就是个潜规则，你不吃饭，不顺点东西，别人吃喝拿的时候怎么下手？你就不能融入这个集体，就成了另类，不被这个集体接受，就没有阶级感情，也就没有阶级朋友。他想了想，还是说道：“别人怎么做，和我没关系，我只是想把工作干好，真抱歉，有机会回山城。我单独请你吃饭，最起码咱俩都是年轻人，认识了就是朋友，我不想年纪轻轻的一副老气横秋的市侩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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