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的云芷岚，不施粉黛，便已明艳动人，而今日她梳妆打扮，虽无多么艳丽的妆容，只点了一点红唇，但配上那身火红的嫁衣，清冷之中透出三分妩媚，美得令人惊心动魄。

　　 “芷岚，你真美！”莫缺呆呆看了许久，穷尽胸中赞美之词，到了嘴边，却只剩最简单朴素的言语。

　　 云芷岚浅浅一笑，更显动人。

　　 她施施然走上前来，为莫缺整理一番身上的衣衫，道：“我为战帝之女，一生不施粉黛，今日只为你而梳妆！”

　　 莫缺大受感动，拉住他的手，在战帝坟前，双双下跪。

　　 “我莫缺此生，不拜天，不跪地，芷岚，今日你我结我夫妻，便以那些为守山河而折的故人，及为后世牺牲的历代至尊为天地，你可愿意？”莫缺回头，眼中带有无限温柔。

　　 “他们为护天地而牺牲，若无他们，何来天地？”云芷岚通情达理，道：“况且天道为维护诸法稳定，令你受尽劫难，你不愿拜，我亦不愿拜。”

　　 莫缺点头，只感觉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跪在战帝坟前，大声说道：“战帝前辈，历代至尊，及列位山河冢故人在上，我莫缺今日在此，与云芷岚结为夫妻，从今往后，同生共死，相守相随！”

　　 “天地不仁，今日我莫缺恳请诸君为证，若我莫缺此生有负云芷岚，愿受尽万世之苦，千世之劫！”

　　 他说完后，云芷岚亦郑重开口，高声道：“父亲，列位前辈，芷岚今日愿与莫缺结为夫妇，今后生同眠，死同穴，万世不易，夫唱妇随！”

　　 二人相视一眼，随后在战帝坟前，虔诚叩首。

　　 常人成婚，一拜天地，再拜父母，后是夫妻对拜，而他二人，不拜天地，一拜山河冢故人与历代至尊，二拜云芷岚生父战帝，随后便是夫妻对拜。

　　 至此，三拜过后，夫妻礼成。

　　 “呼！”

　　 三拜过后，天地间突然狂风骤起，卷来无边落叶，阵阵风声呼啸之间，听起来就像阵阵鼎沸的人声。

　　 “他们……真的看到了？”莫缺抬起头来，看到那狂风所来的方向，正是山河冢所在，眼中不禁涌上热泪。

　　 “一定是的！”云芷岚点头。

　　 她也如莫缺一般相信，这一阵风，便是山河冢众人，和历代已逝至尊，给他们夫妻二人，送来的祝愿。

　　 “诸位请放心，山河无恙，众生安好，只要我莫缺一日不死，此间天地，地，无人再敢来犯！”莫缺对着天空大声说道。

　　 他一句话落，无边狂风骤然止息，仿佛真是众山河冢中的故人，听到了他的话。

　　 尽管修了鬼道至尊之法，可见亡灵，但却没有看到一道亡灵在此，但此刻莫缺还是相信，真是那些以血肉化山河的故人归来了。

　　 “他们得见山河无恙，众生安好，想来，也能够安息了。”云芷岚像是总能与莫缺感同身受，将他扶起，柔声安慰。

　　 莫缺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歉然道：“时隔近万载，我才来与你履行当年的承诺，且你我成婚，也是平平淡淡，没有三书六礼，也无亲友到贺，委屈你了！”

　　 云芷岚轻轻摇头，“虽无亲友到贺，却有山河冢故人归来，三书六礼，相比你这万年记挂，更是无足轻重，有何委屈？”

　　 夫妻二人双手紧扣，彼此仿佛心意相通，都能知道对方心中所思所想。

　　 这一夜，夫妻二人相对而坐，交杯共饮。

　　 临时建起的新房虽小，但异常温馨，龙凤烛火轻燃，饮过酒的云芷岚脸上透出几分微红，映着烛火，更显明媚。

　　 莫缺与她坐于床头，不畏天不畏地的当世至尊，这一刻却心跳加速，紧张不安。

　　 云芷岚感受到他的局促，温柔一笑，轻轻握住他的大手。

　　 “芷岚！”

　　 莫缺一声轻唤，夫妻二人四目相交，缓缓靠近。

　　 龙凤烛火轻轻摇曳，映着窗外摇摆的树影，长夜如水，在摇曳的烛火之下，悄然流逝。

　　 次日清晨，夫妻二人起床洗漱，莫缺亲自为云芷岚梳头更衣。

　　 “夫君，帮我把这个带上！”云芷岚取出一枝木钗，递给莫缺。

　　 少女成新妇，需盘发髻，以钗定之。

　　 云芷岚如今与莫缺已成夫妻，盘发束之，以示已为有夫之妇。

　　 “芷岚，你这是何时准备的？”莫缺接过木钗，有些意外，云芷岚竟还准备了此物。

　　 “原本当年，叶姨母曾送过我一支相似的钗子，但如今已经遗失，我只能自己照着相似的样子，造了一支！”云芷岚笑道。

　　 “叶姨母？”莫缺愣了一愣，随后意识到什么，道：“你说的……是我母亲？”

　　 点点头，云芷岚道：“当年叶姨母说，送我一钗，待到我与你成婚时戴上，但后来我只余意念，那东西，也已不在身上！”

　　 想起母亲叶青瑶，莫缺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他心中涌上几分愧疚，当年叶青瑶送出木钗，便是认定了云芷岚这个儿媳。

　　 可以想象，她有多想看到莫缺和云芷岚成亲之日。

　　 但直到她与世长辞，莫缺也没能让她等到这一日。

　　 “一会你我拜别父亲之后，便回云州去看一看吧。”云芷岚感受到莫缺心境，柔声说道。

　　 点点头，莫缺无声将木钗戴到云芷岚头上，神情中带有几分恍惚。

　　 他到现在都没有告诉云芷岚，她虽复苏，但真元受损，时日无多。

　　 也正因为云芷岚的时日无多，所以他才扔下一切，什么也不管，将云芷岚带回此地，与她完婚。

　　 不过虽然莫缺什么也没说，但云芷岚的聪慧，恐怕也能察觉到什么。

　　 “你多年未归，我们先在这里住上几日，陪一陪战帝前辈。”莫缺说道。

　　 云芷岚知他体贴自己，微笑着点了点头。

　　 随后数日，夫妻二人便居于此地。

　　 莫缺虽已是当世至尊，有通天彻地之能，但这几日，他和云芷岚却都像变成了凡人，过着最朴素简单的日子。

　　 晨时，夫妻二人相互依偎，在山边看日出。

　　 午时，二人在山间赏花观蝶，游山玩水。

　　 夜间，两人又在屋前，煮茶赏月。

　　 这几天，却是莫缺过得最充实，也最宁静的日子，内心平静祥和，虽只短短数日，但却让他感觉，比过去一世近万年的经历，都要让他感到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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