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有几息的寂静。
仿佛所有人都被单慎的发言给震住了,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有人愕然得惊呼出声,如热水滴入油锅,噼里啪啦议论纷纷。
东宫侍卫失踪,已经很叫人意外了,但天有不测风云,也没人说一个侍卫就不会成为被害人。
可是,讨赌债?劫人?哪一条听着都是侍卫不占理。
这是东宫的人、太子身边的人该做的事儿?
不!
这都不是一个正儿八经的人该做的事!
惊讶有之、震惊有之、不解有之,各种目光纷纷落在单慎身上,全都在好奇,顺天府到底拿到了什么证据,竟然能这般说话。
也有官员胆大,亦或是皇亲国戚、本就身份不凡,具是抬头看向李邵。
李邵被看得后背一阵发凉,如坐针毡。
明明前一刻还是他在质疑单慎,却是几句话的工夫,局面调转。
圣上沉沉看着单慎,而后偏头看向李邵:“有这回事吗?”
李邵不由吞了口唾沫。
他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倒也清楚这事儿认不得:“儿臣只知他回乡,旁的都不曾听说。”
可是,单慎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耿保元失踪前后的那一串事,知情的只有刘迅、钱浒与胡公公。
那天,他在东宫大发雷霆,但其他宫人都退得很远,按理说只看到他踹人、骂人,却听不到具体的。
刘迅被流放,钱浒充入劳役,胡公公被问罪杀头……
这都大半年过去了,顺天府从哪儿挖出来的消息?
李邵不解极了,垂着眼看向那枚腰牌,一如不解这东西怎么会出现。
圣上听了李邵的回答,不置可否,沉吟了会儿,沉声问单慎:“或是、或是?爱卿查案子,拿‘或是’来断案吗?”
龙颜不悦。
单慎心里连连叫苦。
他没敢抬头看圣上,也没去看边上阮尚书与石叡的脸色,硬着头皮打起精神来。
怕什么怕嘛!
他单慎,当初可是在金銮殿里、大朝会上,对着文武百官讲述陈米胡同那惊天动地一夜的人!
与那天的壮举相比,今日又算得了什么?
上过杏榜的人,还能怕个童试?
单慎一五一十讲了经过,从挖到腰牌,到翻找记录对上了钱浒、刘迅当时的口供,又到大小赌坊调查……
眼下证据线索都缺失,但给些时间,一定能再查出线索来。
等单慎说完,大殿里有不少轻声交谈的动静,合在一块,嗡嗡作响。
圣上问:“当时为何不报?”
“钱浒与刘迅看着不睦,似是互相撕咬,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单慎对这些可以预见的问题都做了准备,“耿保元失踪在元月,与陈米胡同的事情无关,因这两点才没有上报。”
李邵听得直皱眉,他竟然是被那两个混账给坑了!
虽然刘迅没有承认过,但他确实对耿保元他们说了些“暗示”,钱浒没胆子劫人,耿保元不见踪影,甭管是怎么不见的,从头至尾其实和他李邵没有半点干系。
他事先不知情,他更没有动过劫人家姑娘的心思。
背着他弄出来的要命事情,最后还攀咬着,又把他给咬进去了?
当初那几脚,真的踹轻了!
“他们有矛盾、胡言乱语,单大人当时不信,现在就信了?”李邵气道。
“臣挖到了这块腰牌,”单慎问道,“殿下,耿保元到底去了哪里?”
李邵看了眼一旁的父皇,又搬出了之前的说辞。
“您说他递过辞表?”单慎问,见李邵点头,他又道,“既是递了辞表,腰牌该由东宫收回才是,怎么会流落到宫外去?”
李邵咬了咬牙,心神虽乱,思绪倒也还快:“底下人办事不仔细吧。”
这理由丢人,但早前就因为东宫管事不严谨而被父皇责罚过了,李邵还就搬出来用。
毕竟,同一个理由,再罚也就是这样。
“耿保元在元月初八那天就不见踪影,可初九那日,京城大小赌坊都提过耿家老爹来寻儿子,陪着的那个应当就是钱浒,”单慎看向李邵,道,“据耿家的邻居说,耿保元没有到职,钱浒才去耿家打听消息,初八初九都往耿家跑,又陪着连夜找人。
若耿保元在初八前就递了辞表,钱浒不该因他旷工找人。
若他不是早就递了,殿下,突然失踪的耿保元,到底是什么时候给东宫递了辞表?”
李邵一张脸涨得通红。
他看着单慎,看着底下站着的文武大臣,感觉到身侧父皇的视线凝在他身上……
该如何解释?
彼时,那个暴雨倾盆的黎明,在顺天府里醒来、被单慎追问的画面涌入脑海,与今时今刻的场景叠在一起。
很不美妙。
那次能从顺天府摔袖子离开,现在却不可能不管不顾走出金銮殿。
李邵绞尽脑汁,双手紧紧扣着扶手,指节发白:“单大人这是质疑我说谎吗?
耿保元的确曾是东宫侍卫,但也仅是如此而已,我没有不惜扯谎都要保全他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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