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徐简在童公公的眼神里抓到了几分懊恼。
“很意外吗?”徐简问他,“改名换姓,时隔三十几年,真身却还被找出来了。”
童公公一改之前态度,紧绷着的筋骨都卸去了劲。
若不是被捆绑着,怕是要埋头咚咚磕脑袋了。
“冤枉啊!您认错人了!”他的声音又惊又怕,又没骨气又没胆量,“小的不姓童,也不是什么小耗子。”
徐简还没说话,急性子的万塘先忍不住骂了起来。
“你不是?”万塘把手里的假胡子扔回去,“你一个连胡子都长不出来的太监,你生哪门子的女儿?
还是你不知道自己屁股蛋中间透风?我找两人把你裤子扒了,你再确认确认?
二两肉割了长不出来,你要真不记得那大玩意儿长什么样,我这衙门都是健全人,给你开开眼?”
不怪万塘火气大。
虽说各为其主、各有抱负,晋王一心要谋权,底下人卖命出力,情理之中,但不能让他老万只出苦力、不赚功勋。
围王府那天,守备衙门去搜那宅子,愣是一只苍蝇都没留下!
力气花不了不少,人贩一个没有。
夜里晋王逃脱,郡主来搬救兵,倘若能抓到人自是天功,可惜白忙活了一晚上。
更别说这几天不停搜查、巡视,累死累活。
万塘并不是逃避做事,拿俸银出力气,多寻常的道理,他就是盼着能做出些名堂来。
建功的机会其实给到他们守备衙门了,回回迟一步、没抓住,只能怪敌人太狡诈。
今晚上好不容易抓了个活口回来,活口却喊着冤枉,万塘怎能不急?
童公公缩了缩脖子:“小的没说自己不是太监,但小的不是什么童公公、小耗子!”
万塘一听,扭头看向徐简。
他的确不认识人,也没有画像。
不过他很相信辅国公,按理不会抓错人。
徐简示意万塘不要着急,淡淡与童公公道:“是吗?那你姓甚名谁?躲那儿做什么?”
童公公立刻道:“小的、小的姓钱……”
“打住,”徐简打断了他的话,“我和万大人都忙,没空听你编故事。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原就是宫中出身,年纪相近的内侍也认得一些,先借他们的身份编一编。
我告诉你、你这条路走不通。
围王府那天,我与晋王说陈年旧事提及过你,你当时已经跑了、并不知情,你应是通过衙门的通缉告示知道自己身份曝光了。
不过那上头没有画像,你便心存侥幸,哪怕被万大人抓回来了还想花言巧语。
可你别忘了,我们去小词胡同就是为了抓你,你这张脸还有人认得出。”
童公公垂着头。
辅国公这么笃定,那他被抓无疑是被出卖了。
方大人也好,苏昌苏议也罢,无论是谁,想从主子这一边投向圣上、必须要交出投名状。
而他童公公就是那张投名状了。
他这张脸,这几人都认得。
思及此处,童公公脸上的怯懦顷刻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侥幸彻底灭了,余下是对局面的明确认识,以及,把能做的事情做完。
他的背不再佝偻着,抬起眼看着徐简,从嘴巴里冒出来的头两个字是一味药材。
万塘一愣,立刻回神,示意边上的文书立刻记下来。
“总计十四味,”童公公深吸了一口气,“当年董妃毒害章主子,用的就是这方子。”
徐简回忆了下。
马嬷嬷与安院判曾经通过朱绽母子与定王殿下用的吊命方子来反推过毒方,徐简看过他们得出的成果。
与童公公现在说的这方子有些许出入,但大体上像了个七八成。
许是每次动手时都有调整,亦许是童公公会交代事情、但不想全交出方子,故意改了改。
当然,比起毒方的真正配比,徐简更关注“缘由”。
“依先前推断,”徐简道,“晋王很早就怀疑了章选侍的死因,你们如何能断言她死于董妃娘娘之手?娘娘自己承认过?”
“我既然没有活路了,就想把当年事讲明白,”童公公道,“但我不会虚构证言。”
董妃早就死了,她身边那嬷嬷也死了。
死无对证,原本该是他这个活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但童公公却摆出了“只说真话”的态度。
徐简轻笑了声。
这是铺垫,以真话开路,童公公之后在其他地方必定还有假话。
徐简看穿了,却不会说穿,只等着童公公继续。
“国公爷既知道我本来姓劳,花名小耗子,肯定也查到了当初碧华宫里真有一位童公公。”
徐简道:“你认了他做表舅。”
“他心善,”童公公道,“当时阮贵人故意惹些风波住进碧华宫,帮董妃对章主子下毒。
章主子身体日渐羸弱,吃穿用度也紧张,原本因着她生了主子,跟前还有几个干活的人,等主子好一阵没来、那几个就怠慢了,最后还干活的就只剩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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