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许国公又大步流星向着马车去。
许国公夫人心领神会,立刻要跟上去,胳膊却被人拽住了。
“夫人,”林云嫣防着他们这一手,可不会叫他们这么容易脱身,“到底是什么大事,要让公子这般赔罪?”
不远不近围着看的人群里,一胖脸的嬷嬷站了出来。
她姓汪,昨夜由马嬷嬷授意,领了这讲解的活儿,为的就是看准时机、好绘声绘色地与左邻右舍们说道说道。
什么裙子,什么牙印,汪嬷嬷原就是个擅长说故事的,此刻抑扬顿挫,情绪饱满,越说越来劲儿。
一面说,汪嬷嬷还一面打量许国公府的几人。
嗐!
这几位怎么就不闹一闹呢?
若是扑上来捂她的嘴,她闪转腾挪,边跑边说,这故事岂不是越发精彩?
可惜!着实可惜!
事实上,苏家人恨不能撕了汪嬷嬷的嘴,但他们是来赔罪、低头的,真扑上去就着了道了!
想想也知道,这么个能说会道、还嗓门大的嬷嬷,能是路见不平?
人家就在这里等着呢!
借着汪嬷嬷的讲述,原还站远了的人都不自禁地靠近些,把当事人围在正中。
许国公在一阵阵的抽气声、嘀咕声、惊呼声里,脸色由黑转白、死灰一片,在心里把诚意伯府骂了个七八遍。
国公夫人哪里遭遇过这等难堪?
她甚至看到停在不远处的恩荣伯府的轿子,里头会是谁?国丈、还是国舅?
而苏轲的身形抖成了筛子。
他知昨日笑话,但他不知道他厥过去后的事情!
他竟是那副模样被京城守备架走了?沿途还有更多的人出来看热闹?热闹一直持续到了顺天府?
他、他……
父亲竟然还要让他孤零零在这里跪着?
苏轲眼前白光闪闪,几乎又要昏过去。
汪嬷嬷行云流水,说完整个过程,功成身退。
挽月“啊呀啊呀”了好一会儿,连连跺脚:“妈妈真是,怎么能拿这种事儿污郡主耳朵?”
林云嫣阴沉着脸,视线在苏轲父子面上划过,最后落在了许国公夫人面上。
“夫人,当真?三公子真就如此?”她问。
饶是猜想到了林家人做戏,听林云嫣这三分质疑三分惊讶的语气,许国公夫人也不由迟疑了。
也许,是她想错了?
老夫人并非闭门不见,那圆脸嬷嬷也不是安排好的。
要不然,这等事儿,能让郡主来打先锋?
别人家兴许还有剑走偏锋的时候,可这是诚意伯府,是那位脸皮比命都重的小段氏,她能让年轻的郡主来出面应对?
不由自主地,许国公夫人扭头看向丈夫。
许国公默念着“低头、必须低头”,怒瞪向苏轲:“臭小子实在不像话!我、我,哎!”
林云嫣并不理会许国公的惺惺作态,又问:“你们来见祖母,就是为了这事?你们想怎么和祖母说,怎么和我父亲、叔父叔母说?”
“自当恳切赔礼,”许国公道,“让这小子得一大教训,往后断不会如此行事。”
“就这样?”林云嫣难以置信,声音都不由高了几分,“我还以为贵府是来主动解除婚约的呢!苏三公子闹出这样的风波,还是、还是有男有女,难道还要让我姐姐嫁进门去?”
说到这儿,她松开了许国公夫人,走到正门之下,抬手指着门匾。
一字一字,清晰圆润。
“诚意伯府,开朝时,太祖皇帝御笔亲书,我们林家一直都是规矩、体面,”林云嫣眸中没有一丝笑意,愤恼之情溢于言表,“本以为贵府也是体面人家,才愿意结亲,没想到,底下竟然是如此污浊不堪!贵府若还有一分体面,就该主动将婚事作罢!”
许国公何曾被人如此骂过?
尤其对方还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
可也正是因为林云嫣是晚辈、是姑娘家,许国公一肚子的气都无处发。
许国公夫人只好出面来,搂住林云嫣的肩膀,好言好语道:“郡主这话太重了,且让我们先面见了你祖母,婚姻大事,还得她老人家来说。”
“你们硬要见祖母,我知道了,”林云嫣了然点了点头,“你们是要欺我祖母脸皮薄!她心软又好说话,你们让三公子跪在这儿,她就不好意思发火了。”
一针见血地,林云嫣把许国公府的心思戳破了。
本还要继续说,远远瞧见一位嬷嬷快步赶来,她定睛一看,便先止了话。
来的是恩荣伯老夫人身边的余嬷嬷。
皇后仙逝十多年了,圣上却并未再立新后,对岳家恩荣伯府亦十分看重。
老夫人作为皇后的母亲,身份卓越,不是随随便便能怠慢的。
余嬷嬷赶到近前,先全了规矩,这才与许国公夫人道:“诚意伯府前日就上山避暑了,这是实话,并非郡主诓骗。”
许国公夫人讪讪笑了笑。
余嬷嬷又与林云嫣道:“我们老夫人正准备出门上香,叫老奴来问问郡主,要不要陪她一道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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