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陈桂惊呆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比先前廖子告诉他什么都没挖出来,更让他觉得耳朵坏了。
“一整条老实巷,左右六十三间屋舍,”陈桂伸出两只手,一手比六、一手比三,“您都要挖开来?”
挽月也怔住了。
宝贝没找到,那就继续找,听起来也没错。
就是这阵仗会不会有点太大了?
下意识地,学着陈桂的手势,自个儿比划了番:“好像是有点多……”
林云嫣被挽月的实诚样子逗着了,按住她无处安放的两只手,转头与陈桂道:“你就这么去桃核斋说,别漏了我们挖过几间与巷口有人探头探脑,且听听国公爷是个什么说法。”
陈桂点了点头。
全部挖开来、再整修后夯实,需要人工、时间,说穿了,比现如今的预算需要加钱。
辅国公才是大东家,出大头钱的那个。
陈桂依言去了桃核斋。
掌柜的正看书,听了陈桂来意,与他指了指后头:“东家来得巧,爷刚来不久。”
陈桂道了声谢,往后头院子里去。
帘子撩开,他探出身去,一眼就看到了徐简。
徐简坐在石凳上,前面石桌摆着棋盘,黑白子皆在手边,正是自己与自己博弈。
陈桂上前问了安,瞄了眼棋子局势……
没看懂。
连哪方占了上风都没看出来。
收了心神,陈桂照着林云嫣交代的,把事儿依着顺序说了一遍。
徐简一边听,一边也没耽误落子。
等陈桂讲完了,他才慢慢悠悠问了一句:“郡主亲自去老实巷看了?她挑的地方挖了个空?”
“亲自去的,”陈桂答完,想到林云嫣说过不用隐瞒,便把她怎么定的位置也提了一遍,“那块地基确实太糟了,哪怕郡主没想挖,高安也会重修。”
“听起来思路没错,”徐简点评道,“就是太闲。”
陈桂一时间没听明白。
徐简捻着棋子,道:“我挖出来什么,还能私吞了不成?”
陈桂这下明白了。
郡主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消息并没有出错,辅国公也听闻了。
再一想到巷子外探头探脑的人,陈桂理了理:除了这两位大小东家,还有人也知道讯息,想要摘桃子。
可有一处,陈桂却还是理不清晰。
既然郡主的思路没有错,为何会挖空了呢?
棋子落在棋盘上,脆生生的响。
徐简又拿了一子,语调波澜不惊:“那就照郡主的意思全挖了吧。”
陈桂闻言看着徐简,这一次,总算忍住了手,没给徐简比划那六与三。
稳了稳心神,他道:“如若都挖开,且不说人工,还得抓紧采买夯土料子。
夯实之后也不能立刻就开工新建,得确保干透了、扎实了。
近来天气倒还好,但整体工期挪后,待京城雨雪天至,少不得又会慢下来。
如此一来,万一赶不在年前完工……”
“陈东家,你说得很有道理,工期非常要紧,”说着,徐简突然话锋一转,“不过,起宅子最要紧的根基牢靠,我们不做黑心买卖,既然做了,就做到最好。”
陈桂:……
差的那几座,今晨就挖开了;而现成的、没挖开的那些地基真不差!
只要他们不起高楼,百年都塌不了。
他陈桂也是诚心做买卖的优秀生意人,不是黑心犯。
等下。
郡主不是冲着挖宝贝去的吗?
国公爷不也计划着挖出来、按数分成吗?
明明挖宝才是目的,叫国公爷这一说,加固地基反倒成了第一位。
陈桂摸了摸鼻尖,心里想着,身居高位之人说话,果然很有一套。
大小东家都想着挖,弊处也分析过了,陈桂当然选择遵循他们的意见。
“那巷子口探头的那几个人,”他问了另一桩,“要怎么处置?”
“不安好心,不遵法纪,”徐简的视线没有从棋局上挪开,淡淡道,“让高安把人揪了送到顺天衙门去就是了。”
陈桂没点头,也没摇头,他有好半天没说话。
寻常来说,商人真不爱与衙门打交道,他还是个惯常跑衙门的人,都没想到把人提溜进去。
再说了,不安好心是真,不遵法纪……
法纪也没说不让人探头探脑吧?
不解归不解,陈桂面对年轻的辅国公,心里也有些发怵,便没有打破砂锅。
离开桃核斋后,他让廖子去知会高安,自己又把状况回禀到林云嫣跟前。
“国公爷说,照您的意思来办。”陈桂道。
林云嫣对这结果自不意外,顺口问了句:“他还说什么了?”
“他……”陈桂话到嘴边,又赶紧咽下去。
总不能说,辅国公点评“您就是太闲了”这种话吧?
大小东家若伤了和气,影响生意。
“我问他怎么处置那些人,他让高安把人送衙门,”陈桂改口说完,又道,“我原想着,要么直接赶走,要么悄悄跟随、看看背后是何人在动歪心思,没想到国公爷那么大刀阔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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