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绎和袁今夏勘察完毕,准备回驿馆,刚走到院中,突然起了一阵旋风,伴随着落叶唰唰的响声,在这暗夜中听起来甚是恐怖。袁今夏一惊,脑海中立时出现了幼年时的一幕……
她被堂子收养后,发现堂子里如她一般的孩子有几十个,年龄大的十岁左右,年龄小的两三岁的样子,负责管理她们日常的除了将她带进堂子的那人,还有三个,其中有一老妇,身材彪悍,面相丑陋,她很少笑,偶尔笑一下,看起来更可怕,她极少有耐心,对于不听她话的孩子,她常常会讲,“不听话,会被小鬼抓去,下油锅,被火烤,你们听,呼呼呼~~~大风刮起来了,天黑下来了~~~小鬼来啦~~~不听话的孩子们都会被抓走~~~”还张牙舞爪的比划着,伸着长长的舌头,翻着白眼,孩子们被吓得“哇哇”乱叫。
袁今夏就是那时候有了恐惧,虽然娘将她领养回去后给了她足够的爱和安全感,但这样的经历足以让她终生难忘。
“大,大人,这儿是不是有鬼呀?”袁今夏躲在陆绎身后,抱着双臂瑟瑟发抖。
陆绎却不甚在意,回头看了一眼,嗤笑道,“袁捕快,之前探查所谓的鬼船,你不是已经知道那都是人为的吗?怎的如今又出来了鬼神之说?”
“不是,大人,当初探查鬼船,有大人在,大人发现那都是假的,卑职自然就不怕了,”
陆绎听得袁今夏说话语无伦次,再看她神色,想来不是装的,便说道,“今日我也在,”
“可,可是今日,大人并未说这里没有闹鬼啊,”袁今夏说话时舌头有些打结,一双大眼睛在黑夜中扑闪扑闪的,看着属实可怜。
陆绎心里纳闷,“这丫头是怎么了?”便说道,“行了,哪来的鬼?快一些,跟上,”说完抬脚便走。
“呼~~~唰啦啦~~~”又是一阵旋风,树叶子被吹得一阵乱响。
袁今夏吓得一把抓住陆绎手臂,结巴道,“大,大人,”
陆绎见状,想抽出手来,不料袁今夏拽得很紧。陆绎嫌弃地皱起了双眉,“袁捕快,不过是刮风而已,你听到是也只是叶子被风摇动的声音,”
“是,是吗?大人没有骗我?”袁今夏颤抖着声音,左右看了看,轻轻吁了一声,“大人说得是,”慢慢站直了身子,双手在陆绎手臂上滑落,却不小心将陆绎腕上的手链碰掉了地上。
陆绎感觉手腕上一空,低头看时,袁今夏正弯腰捡了手链,“大人,对不起呀,卑职……”
这条手链陆绎一直戴在腕上,从未摘下过,此时被袁今夏无意碰落,陆绎突然变了脸色,喝斥道,“拿来!”伸手抢过手链,大步向前走去,到得院墙附近,一个旱地拔葱,跃了出去。
袁今夏愣在了当地,嘟囔道,“不就是一个手链吗?有什么了不起?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见陆绎已不见了身影,又有些委屈,“哼!说好了一起查案,如今一个人走了,算什么?”
袁今夏向前走了几步,“唉!这院门已被官府封了,自然开不得,看样子,小爷还得……”眼睛斜着瞄了一眼那个洞,“算了,小爷就再委屈一下自己吧,”
陆绎跃出院墙,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看手中断开的手链,眼神极其悲凉,眼睛闭了一下,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手链放入怀中,转身,一个跃身,回到院中。
袁今夏弯了腰,正准备从那洞中钻出,突然觉得自己被人提了起来,瞬间身子腾空,紧接着后背上一松,便落到了地上。
“啊,啊,”袁今夏拍了拍胸脯,发现眼前站着的是陆绎,背对着自己,忙一拱手说道,“谢谢大人!”
陆绎只说了两个字,“走吧,”便迈开大步向前走去。
袁今夏稍稍愣了片刻,心道,“想来那手链对他极其重要,”便赶紧追了上去,小声说道,“大人,卑职不是故意的,还请大人原谅!”
陆绎没有应声。袁今夏只好紧紧跟在身后。
两人绕来绕去,一路上躲避着巡逻的更夫。待回到驿馆时,已过了子时。
袁今夏也不敢再多话,蹑手蹑脚回了房间。
陆绎回到房间,坐下来,从怀中掏出手链,细细的抚摸着,眼神中满是悲凉,过了好久,才细细地将手链断开处扭了扭,重新戴在了腕上。
壶中的茶还是温的,想来这是岑福算计好了时间,陆绎倒了一杯茶,抿了两口,眯起了双眼,“看来周显已并未说谎,他所说的拿了一万两白银,想必是为了一个女子,能如此大手笔,这女子定非常人,会是谁呢?又发生了何事,让他又放弃了计划还回了银子?”
陆绎转着茶杯,脑海中忆起了阁楼中的画面。
“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那首诗,她读罢便猜测出周显已有一个情人,她还懂得制胭脂之法,说是读了《齐民要术》便记住了,”陆绎又想起那日袁今夏对香囊的一番见解,“小丫头懂得不少,”陆绎又皱了皱眉,“平时粗枝大叶的,那股子无法无天的劲头儿倒是大得很,就是这怕鬼一事……”陆绎轻轻摇了摇头。
陆绎和衣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中却又出现了:
“大人,快走,快走,”
“一只猫而已,”
袁今夏将抓着陆绎衣襟的手慢慢放下,又尴尬地笑了一下。
陆绎低头看了看,只是用手整理了一下衣服。
陆绎翻了一个身,却怎么也睡不着,“怎么眼前脑里都是袁捕快?” 索性坐起来,开始打坐,大概一刻钟后,心绪才逐渐平静下来,再次躺下,片刻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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