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今夏回到屋内,眼泪已控制不住地流下来,“我就要死了,真的就要死了,”低头看看不住颤抖的手,咬了咬唇,“袁今夏,你后悔吗?为了救陆大人值得吗?”脚步踉跄地坐下来,眼前都是陆绎的影子,还有他刚刚说的话,“也许,会吧,”
袁今夏伏在桌上哭了一阵,过了半晌,缓慢将头抬起,看了看屋子四周,又向外看了看,“今日阳光正好,可我就要与生命告别了,”袁今夏站起来,向着北面的方向轻轻跪下,“娘,今夏不孝,不能为您养老送终,就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今夏什么都不怨,只是,亏欠娘太多,若有来生,今夏定会好好活着,报答娘的养育之恩!”
“娘~”随着这声低沉的撕心裂肺地叫喊,袁今夏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时根本控制不住。哭了半晌才站起来,左右看了看,取了纸笔和墨,颤抖着手将信纸铺好,研好了墨,提起笔来,想了想,刚要下笔,手却不听使唤,猛烈地抖动起来。
“难道以这种方式跟大家告别,也是一种奢望了吗?”袁今夏看着自己的手,不自觉地又开始流泪,颓丧地一下子坐下来,两眼空洞。
“袁捕快,都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你可要记得还啊,”
“还还还~”
“你的性命是小事?”
“不是不是不是~”
“我这个人性格就这么古怪,只要是我的人,我想打就打想杀就杀,但要是旁人敢动她一分一毫,我这分寸恐怕就很难掌握了,”
“我的人?”
“看够了吗?”
“大人使不得,等我有了力气自己吃吧,”
“张嘴,这是命令,”
“大人干什么去?”
“饿了,去吃些东西,”
“大人,您将我放开,凭您的武功,兴许还能上去,”
“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内子身体不好,我们是来此寻药的,”
“内子唐突了,”
袁今夏闭着眼,脑海中一幕一幕出现的都是和陆绎曾经在一起的种种,雨中、阆苑、不夜林、画舫、龙胆村,“大人为护我,不惜用身体挡了暗器,”袁今夏额头上沁出了大粒的汗珠,“大人,您定要好好活着!”
袁今夏长长呼了一口气,将身子坐直,学着陆绎的样子调起气息来。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果然感觉身体颤抖的症状轻了许多,重新提起了笔。
“大杨:我从未叫过你一声兄长,但你我兄妹之间这些就不必多言了,我走后,我娘就交给你照顾了,还有师父,我愧对他老人家,辜负了师父的教导之恩,你替我跟师父说声对不起!”
“谢宵,上官姐姐:谢圆圆,我们打小就在一块儿玩,这辈子你都是我的好朋友、好哥们儿,还有上官姐姐,虽然来了扬州才结识姐姐,可在我心里却像认识了许久一般,我与姐姐是一辈子的姐妹,只是今夏福薄了!”
“大人:”
袁今夏想了想,将信纸揉了,扔在一边,重新展开一张纸,写上:“陆大人:”想了想,又揉了,扔在一边。反复几次,她竟不知该如何与陆绎道别。
将写好的信装了信封,又展开一张纸,写道,“林姨,今夏舍不得您,若有来世,您还是我的亲姨,今夏拜托您,将这些信转给他们!”
袁今夏呆坐了半晌,又是一阵猛烈地咳嗽,手捂着胸口,缓了半天,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手伸进怀里,缓缓掏出来,“大人的腰牌,”袁今夏两手攥着,抚摸着,“真的没什么可说的吗?”眼泪“叭嗒~”落在了腰牌上。
袁今夏想了良久,将腰牌放在桌上,展开信纸,“陆大人:您看到这封信时,也许卑职已经不在了,您也一定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卑职是自愿的,请大人莫要多想,好好活着,这也是卑职的心愿。卑职走后,还请陆大人能为卑职申请因公殉职的抚恤金,交给我娘,尚可保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这是卑职唯一的请求,还望陆大人成全!卑职将您的腰牌、佩剑和这封信一并放在您的门外了!”
袁今夏将信装了信封,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信封上,工工整整的写上:陆大人亲启,却因手有些颤抖,几个字有些歪歪扭扭。袁今夏勉强笑了下,“陆大人看到,许是又要笑话我写的字像蝼蚁爬过了吧?”
陆绎因无法揣测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便静下心来,稍稍提了提气,发现气息并不受阻,心下一喜,赶忙挣扎着坐好,双眼闭上,开始运功调气。
“脚步声?是她来了,”陆绎虽然运功,耳力却丝毫不受影响,“她来了便好,有她陪着,便会更好,待我调气顺畅,功力便可恢复六七成,”陆绎想着又开始集中精力。
“怎么停下了?她不进来么?”陆绎有些疑惑,他听见微小的声音,似是袁今夏将什么东西放下了,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便听见袁今夏的脚步声又渐渐远离了,“她为什么不进来?”
陆绎虽然疑惑,却没有动,他不想半途而废,若早一些恢复体力和功力,那他便可去好好问问她到底怎么了,有什么瞒着他,不管如何,陆绎都希望所有的一切都能与她一起承担。
袁今夏踉跄着离开林菱的小木屋,走进林子中,“我能去哪里呢?我不想让他们看见我死去的样子,我不想让大家为我难过和痛苦,我不想看见大家为我流泪的样子,我更不想和大家当面道别,可是,我真的就要死了,”
林中的蛇儿纷纷避开,袁今夏苦笑了一声,“就连蛇儿都可怜我这个将死之人,不再挡我的路了,”袁今夏不知道的是,那金环蛇可是蛇中的万毒之首,只因她体内中了此毒,那些蛇儿闻到气味,自然不敢接近。
“我还没有找到我的亲生父母,我还不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爹,娘,你们到底在哪里呀?孩儿不孝,未能与爹娘团聚,爹娘是不是也很想念孩儿?这么多年了,孩儿无时无刻不期盼着与爹娘重逢,如今竟然要先走一步了,可是,我该走向哪里?哪里才是我的归宿?”
袁今夏向四周看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走几步跌倒一次,再爬起来,实在没力气了,便靠在一棵大树上,气若游丝,“也许,就是这里吧,”五脏六腑的疼痛感一波一波袭来,全身不住地抖动,一会冷一会热,脑袋一歪,眼睛慢慢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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