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叶清源叮嘱叶庭枫夫妇不要出门,他一个人在武家集又整整转了一上午,注意到镇里主街上熙熙攘攘,来往的人们行色匆匆,贩卖皮毛的,收购药草的,赶着车马的,一干人等大多看上去便知是外地人,叶清源心中暗自盘算,若能在这里租个隐秘的院子住下来,安顿小雪生产,应该是眼前最好的打算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一家人干脆买房置地长久隐居在此。
“据说紧邻武卫长老家的那李家大院一直闲置,托由武长老代管,若是能租下来,墙高院深,倒是很适合隐居。”
叶清源这么想着,于是他下定决心要登门拜见武卫长老。
武家族院位于武家集的中心,占地近百亩,算是镇上最大的院落了,院落坐北朝南,四周高墙环护,墙外绿树成荫,掩映着两扇朱漆大门,大门匾额上书写着“武魁”两个斗大的金字,武家果然气势非凡。
叶清源此番来拜见武卫长老,也着实花了一番心思,太寒酸了不是,太奢华了也不是,本真最好,若武家长老不能待见,那就只好另做别论了。
武家大门前,左右各一守卫,其中一位名叫武壮,是武氏旁支族人。他虽身为武者,却最佩服有学问的人,眼见叶清源一身文士打扮,头戴高士巾,身着灰白素绫长袍,顿觉眼前一亮,不由得主动上前招呼道:“先生,您好!请问您有事吗?”
叶清源乃是一饱学之士,一眼就看出武壮是诚实稳重之人,连忙抱拳笑道:“小哥请了,请问武卫长老在吗?我是专程来拜见武长老的,烦请通报一声。”说罢,拿出两钱碎银,悄悄递给武壮。
却见武壮笑着摆手道:“先生,您别客气!武长老正好在执事堂,我这就去禀明长老。”
执事堂内,武卫正忙着处理公事。他看上去三十来岁,仪表堂堂,筑基初期境界,为人豪爽,善于交际,专门负责家族外事。听武壮说有一位文士找他,甚感意外,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一个中年文士找我?”
武壮连忙点头道:“长老,我虽是一个粗人,但一眼就看出来人肯定是一位有大学问的人,那儒雅风度绝对装不出来。”
武卫知道武壮为人稳重,于是说道:“那好,你带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叶清源随武壮来到执事厅。他见武卫长得眉清目正,不似奸猾之人,心中一喜,连忙上前施礼道:“武长老好,在下叶青城,来自东岳济城,此番冒昧求见长老,实在是有事相求,还望长老多多关照。”
腹有诗书气自华,叶清源的大儒风范是发自内在的,是知识温养出来的,武卫一见到叶清源,不知不觉中竟生出几分好感来,抱拳笑道:“叶先生远来是客,快请坐。”说罢,吩咐执事弟子奉茶。
叶清源连忙拱手谢过,武卫见叶清源仍是不坐,于是笑道:“叶先生不必拘束,武某练武出身,做事喜欢直来直去,没有那么多讲究,更何况你还比我年长呢,坐吧。”
“谢谢武长老!”叶清源再次致谢,这才在客位坐下。
“叶先生有何事相求,但说无妨。”
叶清源抱拳道:“武长老如此豪爽,那在下就直说了。在下自幼修文,喜欢在外游学。几个月前,在下带儿子外出游学,怎奈新婚儿媳舍不得夫君,竟隐瞒孕身,也跟了来。待游学至此,孕身再也掩盖不住,且胎气不稳,亟待找个地方稳胎待产,眼下暂时住在了车马店。可车马店人声嘈杂,不宜养胎,所以打算在镇子里租房住上一段时日,等儿媳生产以后再做计议。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疏,要仰仗长老指点一二,不知镇上是否有合适的安静些的院落出租,在下只为安顿,绝不滋事,这点请长老尽管放心。”
说到这儿,叶清源站起身来,向武卫深施一礼。礼罢,取出一个锦盒,双手托着递给武卫,说道:“武长老,来时匆忙,只能略备薄礼,一块灵石,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灵石?叶先生也修仙?”武卫心中狐疑,上下打量着叶清源,心想这人到底是何许人?真的只是来租房子待产的吗?
叶清源见状,已猜出武卫对自己存有疑虑,连忙释疑道:“武长老,在下虽不修仙,但曾在游学时结识过一些修仙的朋友,对修仙之事略有了解。前不久,我在游学时偶遇一矿工售卖此物,见物心喜而买下。此番拜见长老,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好东西能拿得出手,只能用它来略表心意了。”
矿工,偶遇,售卖,这些词听在武卫耳中,总觉得有些牵强。他暗中打量着叶清源,越看越觉得他绝非一般的凡夫俗子,但一想到来人虽然身份存疑,但于己无害,那就没必要非要弄清人家的来路了。想到这儿,他决定帮一帮叶清源,结个善缘。
“叶先生客气了。有道是君子不夺人所爱,这灵石是叶先生收藏之物,还请收起来吧,这些身外之物是不会影响我们交往的。”
“武长老,自古道宝剑赠英雄,物尽其用。此物于我,最多就是观赏,然而于您,或许能有些用处,您就别推辞了。”
叶清源说罢,将锦盒小心地放在桌上。武卫没再推辞,站起身,径直向对面的储柜走去,打开柜门,摸索出一样东西来,然后转身递向叶清源,说道:“叶先生,你来巧了,我家隔壁有个李家大院,三进的院落,主人是做矿石生意的,前几年采矿赚了钱,置下的院子,谁知最近妖兽活动猖獗,时不时就到矿上伤人,他生意做不下去,只好回老家了。他原本是想卖了这院子,怎奈院子太大,少说也得六万两银子才能买得下,一直都没能找到买主。没办法,只好托我帮忙照看着。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你们先搬进去住吧,这是大门钥匙。”
“武长老,我与李家非亲非故,这么做合适吗?”叶清源是读书人,尽管心中想住进这深宅大院,但真能住时,想到此举毕竟未征得主人同意,倒有些犹豫了。
武卫见叶清源于困境中仍然想着道义,更加对他多出几分好感来,笑道:“叶先生,你安心去住就是了。我与李矿主相交莫逆,他家就在古石城,我会找机会告诉他的,这点儿薄面他还是会给的,我现在就带你去看院子。”
叶清源见武卫如此盛情,心中反倒一惊,不知这位初次见面的武长老何以如此尽心地帮助自己,就连看房子这种完全可以派武家子弟去做的小事都要亲自去做,难道只是因为那块灵石吗?还是他看出了什么破绽?但此时已容不得他多想,连忙拱手谢道:“武长老,今日青城能结识您这般豪爽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等我们安顿下来,定会带小儿再来拜谢。”
李家大院坐落在武卫家院的西侧,院落的主体建筑共分三重,分前厅、中厅和后宅,东西厢房为客房,最难得的是,宅子后面还有一处开阔的后花园,有五六亩大小,绿草如茵,零星的点缀着五彩缤纷的野花,远远望去,宛如一块巧夺天工的锦缎,铺陈在院落之间,瞬间使人心旷神怡起来。
叶清源一眼就相中了大院,欢喜道:“武长老,这院子太合适了,真是太感谢您了!我们只住客房,但这么大的院子,可不能白住,得给租金。”
“叶先生满意就好。至于租金,李矿主不会在意那点租金的。况且你们只是临时借住客房,李矿主不会计较这些的。”
叶清源连忙深施一礼致谢,两人相互抱拳,一起出了李家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