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颜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夭夭的这提议,她可实现不了。
“夭夭是不是很聪明?”夭夭高高地仰起了小下巴,骄傲地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顾倾颜一下就想到了封宴方才嘴硬说身上一点小伤的表情,明明父女两个没有一起生活过,可是这些小神情和气质,却是如此的相似。
“皇后。”大帐外突然响起了一把沙哑的声音。
祈容临来了。
顾倾颜怔了一下,转头看了过去。
“祈容临求见皇后。”他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不待顾倾颜出声,夭夭从高凳上滑下去,一溜小跑冲到了帐前,掀开帐帘往外看。
四年半未见了,祈容临比之前看着要清瘦,眉眼间浮动着一抹急切之意。在与顾倾颜视线对上时,他恍惚了一瞬间,随即撩袍跪下,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罪臣,向皇后娘娘请罪。”
夭夭趴在帐帘上,手足无措地看着祈容临,就连风声在此刻也似是静止了。过了一会儿,夭夭小心翼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瞪着一双水琉璃般的眸子,小声问道:“你是谁呀?”
“公主殿下。”祈容临抬头看向夭夭,嘴唇颤了颤,抬手抚向了夭夭的小脸。
温热的小脸儿,代表着奇迹的出现。
“若早知有公主,罪臣……”祈容临眼眶发烫,眼泪滚滚而落。
四年半,数千个日夜,他饱受良心的责问。一群男人束手无策,却让一个女子换来大周安定,每每半夜醒来,他都觉得头痛欲裂,难以呼吸。
“祈大人,好久不见。”顾倾颜缓步出来,牵住了夭夭的手,平静地看着祈容临:“起来吧。”
许是她的语气太平静了,反而让祈容临更加不安,他的背直直地挺着,僵硬地跪在草地上,久久不肯起来。
“大叔,你的腿生病了吗?是不是站不起来呀?”夭夭歪着小脑袋,一脸的疑惑。
“回公主殿下的话,臣的腿没病。”祈容临看向夭夭那张酷似顾倾颜的脸,嘴角抿了抿,沙哑地说道:“臣是在向皇后娘娘请罪。”
“大叔说话好奇怪啊,夭夭都听不懂。”夭夭抬起小脸看向顾倾颜,小声说道。
顾倾颜松开夭夭的小手,上前去扶住了祈容临的双臂:“起来吧,你会吓到夭夭的。”
祈容临飞快地看了一眼夭夭,见她的小脸上已经有了紧张之色,赶紧站了起来,拱手抱拳,低哑地说道:“是罪臣的错,罪臣无意惊吓到公主。”
“多年不见,你怎么说话这么规矩了?”顾倾颜微微一笑,轻声道:“过去的事,也不全是你的错。你要保他,是出于国之考虑,死我比死他好。”
“我……”祈容临面色涨红,垂着双臂,嗫嚅道:“是我医术不精。”
“这东西和医术无关,而且世上不会有能包治百病,包治包好的大夫。就算是我,也是歪打正着,才侥幸活下来。”
“我能不能问问,是怎么做到的?”祈容临涨红着脸,小声问道。
顾倾颜点头,轻抚着夭夭的小脑袋,说道:“全都是因为她。”
“小公主?”祈容临惊讶地看向夭夭:“怎么办到的?”
“母蛊护子。”顾倾颜轻轻地说道。
祈容临双瞳蓦地紧缩了一下,瞬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缓缓弯下腰,双手在夭夭的小脑袋上抚挲着,神情渐渐激动。半晌后,他把夭夭抱起来,满眼热泪地说道:“天下万物,为母则刚,想不到就连蛊虫也有护子之心。”
顾倾颜静静地看着他,她想恨他,可他又不是个恶人,思来想去,那些恨意在此时都消散了。可能是因为死过一回吧,看人看事,都觉得平静了许多。
“皇后,臣能……把一下你和公主的脉吗?”祈容临犹豫了一会,语气里竟然带了几分怯生生的味道。
“可以。”顾倾颜点头。若是能帮祈容临丰富他的医学宝库,那也是桩好事,起码以后再有人遇到这样毒蛊,也不算无药可医了。
祈容临的手刚伸过来,许康宁的惊呼声就响了起来。
“我的妈呀,是真的!”
“你大呼小叫什么,吓我一跳。”祈容临刚探到顾倾颜腕上的手猛地抖了一下,恼火地扭头看向许康宁。
“许小哥。”顾倾颜看向许康宁,微微一愣。这小子当初第一次见他时,他才十七,如今也是个大人模样了。穿着四品的官袍,戴着官帽,身后跟了一个背药箱的小僮,只是咧开嘴笑时,那口雪白的大牙没有变化。
许康宁三步并两步地冲过来,朝着顾倾颜深揖到底,再抬起头时,竟也是双目通红,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他们都是真心喜欢顾倾颜的,想到顾倾颜一个人吃了那么苦头,想到那些并肩作战的日子,许康宁的眼泪就流得更凶了。
“皇后。”他喉头颤了颤,哽咽着又唤了一声。
顾倾颜眼眶也开始发烫,到了封宴身边后,她得到的第一份善意就是许康宁给的。少年郎现在也长成参天树了,这四品官袍穿着,确实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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