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半,黄远常拖着疲惫的身躯匆匆赶回单位。
第一次洪峰送走了,第二次洪峰即将来临,长江水位居高不下,汉武的党政机关、企事业单位和汉武的高校几乎都组织了人员上江堤抗洪。
长航局同样组织了,黄远常已在大堤上值守了四天四夜。要不是局里打电话让赶紧回来,他依然要在大堤上坚守。
办公室主任说局长正在等,他连脏兮兮的衣裳都顾不上换,就一口气爬到局领导所在的楼层,快步走过去敲开局长办公室门。
“袁局,您找我?”
“进来,坐下说。”
上游的港口码头被淹,货轮靠不了港,客轮靠不上码头,渡轮全部停航。
长江中上游的航运几乎瘫痪了,袁局长奔波了三百多公里,指导沿线的港口码头抢险救灾,也是刚从外面回来的。
没想到一回来就看到了港监局、长航公安局和航道局等单位上报的材料。
他顺手把材料递给刚坐下的黄远常:“小黄,你先看看这个。”
“是。”黄远常接过厚厚的材料,仔仔细细看了片刻,喃喃地说:“咸鱼和韩向柠什么时候服的预备役,他们还组建了一个防汛抢险的预备役营……”
“认识这两个同志?”
“不只是认识他们。”
黄远常翻了下材料,抬头道:“有好多熟人,有我老单位的同事,有长航滨江公安分局的,有滨江港务局的,有航道段的,也有滨江海关的朋友。”
防汛形势严峻,袁局长是真担心。
在去上游指导沿线港口码头抗洪的路上,经过一个堤坝溃决的民垸。
生活在那个民垸里的农民一夜之间成了灾民,有的就近安置在学校、仓库,离城镇远的只能在没溃口的大堤上临时搭小帐篷甚至草棚。
脚下是连日降雨形成的一踩一个脚窝的烂泥坑,头顶上是炎炎烈日。小帐篷宛如蒸笼,白天闷热,晚上蚊虫叮咬。下雨的时候,住在帐篷或草棚里的人像是在淋浴。
他们蜷缩在小小的容身之地,眼巴巴的盼着解放军用冲锋舟或小船给他们送干净的水、面包和方便面,祈盼洪水尽早退去,能早日重回家园。
袁局长看着心里难受,让随行人员把船上的水和干粮都留下了,回船上前又忍不住回去试图安抚那些灾民。
“不知道家里怎么样,房子倒了没有,家什还在不在?养了没几个月的那几头猪估计早就冲走了。”
一位六十多岁的大妈指着远处的一片汪洋向他诉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这些话直到此时此刻仍在他耳边。
孩子们全然不顾,依然在泥水里奔跑、嬉戏。
也许是水边长大的,他们不怕水,会在大人不注意的时候跳到浅水里游泳、打水仗,一个个赤身裸体,黝黑的身体被蚊虫叮咬得到处是红斑、紫块。
他曾问过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你的家在哪里?男孩指着浩渺的水面说就在那个方向,在这儿看不到。
问孩子的爸爸妈妈去哪儿,怎么不在一起?男孩说爸爸去参加巡堤查险了,妈妈在不远的帐篷里,昨天还偷偷划小船回家看过,可是水太深,只有房顶……
光安抚有什么用,受灾的老百姓需要实实在在的帮助。
再想到还有更多的民垸及及可危,如果抵御不住即将到来的第二次洪峰,会有更多农民变成灾民,袁局长一连深吸了几口气,抬头道:“小黄,滨江那边的情况你很熟悉,对于你的老朋友、老部下组建的那个防汛抢险预备役营究竟有没有材料上说得这么专业,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咸鱼那小子真会折腾,居然成了滨江预备役团副参谋长兼一营长。
韩向柠那丫头竟也成了预备役军官,他们小两口还真是夫唱妇随。
黄远常看着材料,觉得一切是那么地不真实,愣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袁局,对韩渝这个人我很了解,他十六岁就参加工作,可以说我是看着他成长的……”
在滨江港监局,尤其在港巡三大队的基层工作经验和所取得的成绩,是黄远常在长航局的政治资本。
领导问起老单位的人和事,他自然要往好的说。
袁局长没想到他对那个年轻的预备役营长评价那么高,更没想到他竟不假思索地说陵海预备役营的战斗力只会比汇报材料上强,绝不会比汇报材料上弱。
“这么说港监局、长航公安局和航道局并不是夸大其词?”
“肯定不是,袁局,您这两年没去下游检查工作,如果去检查过工作就会知道‘万里长江第一哨’并非浪得虚名。
他们几家从88年就开始联合执法。我在滨江港监局港巡三大队担任大队长的时候,也牵头组织过两次联合执法。
每次出动的执法船艇都不会少于十条,连海关都安排缉私艇参与。所以整合资源动员一切能动员的力量,对他们而言不是很难。”
如果一切属实,并且能把那几家拼凑的防汛抢险营调过来,长江几家管理机构就能拥有一支水陆两栖应急抢险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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