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阳的双手松了又握，握了又松。

　　 他拼命回想第一天仁初镇开会时的场景。

　　 镇长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当天自己一整天的行动轨迹也历历在目。

　　 唯独没找到，所谓离开仁初镇的提示。

　　 不过，一路上任明和林婉儿无意间确实展露出，对仁初镇规则的熟悉。

　　 那些都是他们用命填出来的规则。

　　 想啊，如果第一天就给了提示，他为什么现在还没发现？

　　 七天里死了多少人！

　　 慌乱的人群，突然转变的身份，吃人的鱼怪，仁初镇本质的端倪……

　　 “不要钻牛角尖。”

　　 任明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们不了解鬼蜮，注意不到信息情有可原。”

　　 “我们可以一起思考当天的细节。”

　　 平静如水的声音，抚慰了云阳紧绷的神经。

　　 他调整坐姿，僵硬的身体发出咔嗒咔嗒的脆响。

　　 再次抬头，对方的表情已经恢复了镇定。

　　 “您有什么想问的，尽管开口，我一定知无不言。”

　　 任明摇摇头，责任感太强就是容易将自己逼疯。

　　 意志力再强大，也需要时间调整心态。

　　 相信过了今天，他会有充裕的时间。

　　 时间就在两人你问我答中过去。

　　 在这期间，任明深刻的意识到，对方七天里做了多少事。

　　 可以说，工作量已经达到能让他不眠不休的地步。

　　 “好了，我没什么疑问了。”

　　 任明活动手腕，开口终止了谈话。

　　 “根据你提供的信息，我们所在的鬼蜮，离开的办法应该是找特定的地点。”

　　 “对此我有三个怀疑的地点，你要和我一起推导吗？”

　　 云阳说得口干舌燥，闻言依旧迅速坐直身子：“洗耳恭听。”

　　 “第一个是海底的仁初镇。”

　　 “你们从陆地的仁初镇离开过，从大门离开那次，是你们逃跑时间最久的一次。”

　　 任明细细同他分析道。

　　 云阳认真点头。

　　 没错，当初如果不是大家主动放弃，他们可能会在镇外的树林里游荡到现在。

　　 他也确实冒险跳入海中，看见过水下的城镇，也没有尝试过从那离开。

　　 “可海底对于普通人来说十分危险，他们被涨潮带进海中，不消十分钟就会被怪物啃食得骨头都不剩！”

　　 如果要从海底离开，估计只有零星的超凡者能做到。

　　 任明不急不缓：“还有第二个选项——教堂。”

　　 “仁初镇对教堂的重视显而易见，你们当时开会的地点，也是在教堂。”

　　 “很明显，它是鬼蜮里的重要中枢。”

　　 云阳再次赞同地点头。

　　 理由很充足，教堂有着全镇最严密的安保，和最重要的圣水供给。

　　 没点隐藏身份说不过去。

　　 “但教堂是我们每天都去的地方，那里的每一块浮雕我们都很熟悉。”

　　 他们还在教堂附近挖了不少地洞，基本排除了教堂拥有地道的可能性。

　　 要是教堂真有密室、暗道、机关什么的。

　　 之前没发现，现在特意去找寻，也不会在短时间内有收获。

　　 “还有最后一个选项。”

　　 任明起身走到窗边，势在必得地看着前方红砖样式的建筑。

　　 “海边的屠宰场。”

　　 在对方斩钉截铁的语气中，云阳忍不住跟着站起身。

　　 很明显，面前的人最钟意第三个选项。

　　 前两个只是对方用来保底凑数的选项罢了。

　　 云阳不能理解。

　　 “为什么？您从哪看出来的？”

　　 要说是屠宰场。

　　 还不如连带每天为镇上提供食物的食品加工厂，一同算上。

　　 任明桀然一笑。

　　 “在第一天的全镇大会上，你们见到了屠宰场的老板兼屠夫。”

　　 “并在之后，非常轻易就得到鱼吃人的信息了吧？还成功得知屠宰场的作用是处理‘人畜’。”

　　 “桩桩件件，全在混乱的第一天，‘好运’地得到了。”

　　 鬼蜮里，到处是厉鬼的眼线，哪有那么多“巧合”、“好运”。

　　 既然仁初镇是大型人类养殖场，他们出去的途径不会和肉猪差多少。

　　 肉猪出栏后去的地方，就是离开的出口。

　　 “七天里，你们几乎探遍了小镇每一处地方，但对屠宰场知之甚少。”

　　 “那是因为屠宰场一半建立在水上，相当于陆地和深海的边界。”

　　 云阳辩驳道。

　　 “总有不守规矩的海底镇民，悄悄躲在里面，偷吃里面还未处理好的……人肉。”

　　 他们靠近那里，相当于主动送入虎口的羔羊。

　　 到了海上，鱼怪就能不分白天黑夜的猎杀他们。

　　 他们过去就是自找苦吃。

　　 任明嗤笑出声：“或许他们不是贪吃，而是做了伪装的屠宰场守卫。”

　　 只是装出贪吃、看着海岸上人类镇民流口水的样子，又换班得格外频繁。

　　 才给了他们这种错觉。

　　 “你们没有在白天被当成肉猪拖进去过吧？屠宰场中的‘肉人’，全是夜晚被抓的镇民。”

　　 死了的镇民，自然出不了鬼蜮。

　　 人类的骄傲和同理心。

　　 让他们非常关注屠宰场，厌恶屠宰场，厌恶其中大快朵颐的怪物。

　　 又不愿意接受自己被类比成猪的处境，打心里不愿离它太近。

　　 出口设计的地方要足够阴险，才能最好的隐藏起来。

　　 云阳双手抱头，不断地来回踱步。

　　 他呼吸急促，心里的想法开始动摇。

　　 但事情想要解释也很容易。

　　 “那是因为，成为肉猪需要一定的标准，只有达到要求才会被抓走。”

　　 “大家都知道这件事，当然会为了活命，尽量控制自己的饮食。”

　　 “标准？没有具体要求的标准？”任明反问道。

　　 从头至尾，他只听云阳说起过一次。

　　 肉人的选拔和肉猪一样，不同养猪人有不同的标准。

　　 有的两百斤就能出栏，有的五百斤依旧不会出栏。

　　 他们只要不比刚来时胖，就是安全的。

　　 “你们从哪知道的标准？哪只鬼怪的口中？是第一天最开始时吗？”

　　 “能保证它没有撒谎，或者隐藏讯息么？”

　　 任明一个个问题如同连珠炮般，向云阳砸去。

　　 云阳的脑海中响起一道炸雷。

　　 对啊，谁告诉他的？

　　 为什么大家没见过肉人被抓，却笃定这个规则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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