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天光大亮的时候,陆焕才幽幽醒来。
她望着天花板发呆,然后突然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房间。
浑身的血液陡然变得冰凉。
肩膀沉重,她侧头一看,一头黑发的脑袋正安静枕在肩头。
她连忙把人推开。
青年一动不动,嘴唇发青,浑身发冷,身上遍布残忍的伤痕。
“!”她猛的跳起来,心脏怦怦狂跳。
这是——他不会死了吧?!
伸手去探鼻息,呼吸几不可察。
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床头的一封信落入眼帘。
这封信笔走龙蛇,似乎是匆忙写就。对折之后放在床头显眼处。
她心里隐约有一丝不祥的预感,连忙伸手拿过信开始读。
【 陆焕:
当你读这封信的时候,我或许已经不在人世,这么做,是我深思熟虑后的选择。
此生已经没有什么遗憾,所以就让生命停在这一刻吧,对我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
我注射了致死剂量的omega信息干扰素,如果幸运的话,我能转化为omega也说不定,这样我就是你的第一个omega了,哪怕是死的,也足够了。
但愿神明不要给我开恶劣的玩笑——如果我侥幸存活下来的话,完全可以放弃抢救让我自生自灭。因为:
在我的卧室有隐蔽的监控器,以防万一,早上我已经把我们的视频全数打包发到了沈清御的邮箱里。她看到了一定会彻底放弃和你的这段感情吧?呵呵。
为什么这么做?因为这样你就会永远恨我,比起被你遗忘要好的多。请永远的憎恨我吧。
我并不担心你和白泊简的婚姻,我确信,他也无法得到你的心。毕竟这世上除了沈清御谁也得不到它,不是吗?
陆禹 绝笔】
手指颤抖,信纸从手中无声滑落。陆焕已经分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青年神态安详,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像是对她荒谬人生的一个嘲讽。
随着陆禹的诀别,她已经永远无法掌控这艘失控的小船。
不,不行,你不能死!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凭什么你把这一切搞得一团糟,然后洒脱的一走了之?
我偏要让你痛苦的活过来,然后再同等程度的折磨你!撕心裂肺的疼,寝食难安的活,让你每天生不如死!
陆焕脸色发青,眼神狠厉起来。她捏住青年的下巴,仔细端详着这张脸,试图从这张脸上找寻从前的痕迹。
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记忆里羞怯的少年总是在无声的注视她,而她只把他当做母亲安插的眼线。每当自己察觉到他的目光,少年就会慌张的避开视线。
他会没话找话的和她聊天,言语讨好,望着自己的目光亮晶晶的;他惯会服软求饶,说怕她生气再不理他;后来更是为了母亲一句嘱托,好像找到了人生方向一般尽职尽责的努力……
她好像从来没有看清过这个人,以为至少两人是朋友。
然而并不是。
她记得那年,耀眼的沈清御唯独对她投来的关注目光,补上了她长久以来寂寞孤单的缺口,让她体会到一丝温暖。
唯独沈清御不会说那些令人厌烦的话。她会衣着光鲜的来看自己打球,看自己比赛,所有人都知道,这么漂亮的沈清御是她的恋人。
而陆禹将这一切毁了。
陆焕松开捏着青年下巴的手,那颗脑袋重新跌回枕头上。
“你可真是个胆小鬼,告别的话当然应该当面说。”
何昕在自己的别墅里日复一日的发呆。自从那天分别,他没有等来陆禹的“还会再来”,打给陆禹的电话也从没有被接起。心里始终怅然若失。
回顾最近十多年的人生,其他那些外物,在当下无边无际的落寞当中,逐渐变得不再重要,往后他人生里唯一的心灵寄托只有一个陆禹罢了。
陆禹是在忙吗?不,他是不愿意来看他。
“……这些年,我是不是真的很过分?”他开始反思。
以前他觉得自己还有很多牌可打,看不上这张小牌,直到现在他手里只有这一张底牌时才终于开始害怕。
无论如何,他都称不上是一个好父亲,从未给过他一丝一毫的安全感。
白色的别墅,大的落地窗,种满花的花园……这些都是他和陆禹畅想过的画面,如今都实现了。
说不定这房子正是陆禹帮忙挑选的。
“父亲,我在你眼里,究竟算什么?”
陆禹的声音似在耳旁响起。
何昕颓然的坐在椅子里,他又拿出手机,想再一次拨打陆禹的号码。
门外,汽车按动喇叭。
仆人过去开门,看到有人已经等在门口。
“何先生在吗?”来人神色匆忙,“您的儿子陆禹住院了,情况紧急,随时有生命危险。请来一趟医院!”
何昕如遭雷击,“生,生命危险?!陆禹怎么了?他是受伤了还是生病了?!”
车子载上他,向着医院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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