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猷和李敬真也要一起去。
这两个小子对兄长下南洋的事很羡慕,琢磨着要偷偷跑去岭南,给赵叔父效力!
“阿兄,祖父给你定的亲事,是华阴杨氏。她有个弟弟叫杨炯,小小年纪文采出众,骆宾王都称赞。”
“有弟弟如此,姐姐想必不凡。阿兄,你运气真好啊!”
李敬业听了,心里多了几分好奇和期待。
一路说笑着到了赵家门口,他们遇到一个粗犷憨厚的胖子。
这胖子头顶光秃秃的,脑袋两侧各留着一小撮头发。
正是以倭国幕府将军之名入长安朝贺的枯莫离。
枯莫离憨憨笑道:“是李家贤侄?在这里遇到你们,真巧啊!”
李敬业皱了皱眉。
赵叔父召你,你不去。还大张旗鼓来长安,这是不把赵叔父放在眼里!
他淡淡地说:“贤侄喊谁?”
面对李敬业不友善的语气,枯莫离神色不变,笑道:“是我唐突了。数年不见,今日在此见到公子很高兴。”
……此时称男子通常为“郎君”,“公子”必须是豪门世家的郎君。
从热络到客气,转化得很自然。
李敬业一肚子怼人的话不好说,闷闷地说:“我在长安见到你,真是意外。都说东海凶险,看来也不尽然。”
怎么没翻船淹死你?
枯莫离哈哈笑道:“公子真有趣!”
李敬猷好奇地打量着枯莫离,突然问:“你的头……天生就是秃的吗?哎呀,我也唐突了。”
李敬真也盯着枯莫离的脑袋。
枯莫离笑容凝固在脸上……我秃不秃干卿何事?
这回不能好好说话了。
赵家门房收下他们的帖子,不一会儿,赵信迎了出来,笑着把李家兄弟接了进去。
门房却对枯莫离客气地说:“老翁说我家与倭国素无来往,不好收将军的礼物,您请回吧!”
枯莫离被挡在了赵家门前,看着高高挂着的牌匾,脸上的肥肉颤了颤,略显狰狞。
一瞬后,他挥了挥手:“我们走!”
随行的护卫带着一箱箱礼物,低着头跟着离开。
一听将军的语气,就知道将军此刻心情很不好。
枯莫离穿过一条条热闹喧嚣的街道,眼前却浮现起种种往事……重伤濒死,一身甲胄的赵都督逆着光,一步步向他走来,不避污秽,要为他疗伤。
往日交情,他并没有忘记。
赵都督有召,他岂敢不来。
但他一到辽东,就听说赵都督已经被贬岭南。
岭南那地方,素来是官员仕途甚至生命的终点。
他想着赵都督已经完蛋了,唏嘘几句,就不去了。
谁曾想到了长安,却发现赵都督派人进京送祥瑞,皇帝又赏赐赵家……赵都督还没完?
一念之差。
“岭南还是得去……这回见到赵都督,不好说话啊!”枯莫离懊恼地说。
回到城西的藩坊,枯莫离奉上厚礼,拜访隔壁会馆住的林邑女王,打听岭南海军的实力。
女王感叹:“你问海军?那巍峨的海船,不是人间所有。林邑归顺大唐,是佛祖的意思。倭国也应该早日归顺才是。”
枯莫离带着一丝骄傲的语气说:“倭国本来就是大唐藩属国,我当年亦追随赵都督征讨东突厥……不知赵都督可好?”
女王双目明亮:“都督不似凡人!”
枯莫离:……海船不是凡间所有,都督也不是凡人。
合着大唐是天宫,林邑才是人间?
但从林邑女王的口中,他也知道了岭南海军的实力。
船头的不明物体,就是传说中的铜炮吧?
若是到了倭国,又有何人能挡?
唉,他就是想有块地盘当家做主而已,赵都督为何就是追着不放呢?
此时此刻,他明白阿史那贺鲁的无奈和痛苦了。
正旦大朝会,皇帝宣布改元“龙朔”。
……通常新帝登基次年更改年号,称“建元”,此后每次改年号,称“改元”。
历史上,高宗用的第一个年号是“永徽”,接着是“显庆”,然后才是“龙朔”。
如今“显庆”被蝴蝶掉了,直接到了龙朔元年。
长孙无忌倒台,皇帝就宣布改元……或许,皇帝也想一扫过往被舅舅压制的郁闷之气,宣布一个新的时代来临。
朝会上,皇帝褒奖了林邑国归顺大唐的明智之举,赐林邑女王“袭衣”,允其回林邑。
同时,允岭南都督府所请,组建船队下西洋。
朝廷原本并不鼓励百姓投身商贾,但赵七郎能从海外寻回嘉禾,海贸并不会耽误农业,若能寻到新的高产物种,更是对农业有好处。
赵四郎也调出了大批玻璃、琉璃制品参与其中。
有幺弟在,才有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话说,去年就送了平板玻璃到岭南,幺弟做出玻璃镜没有?
岭南都督府。
七郎拿着一片玻璃镜,清晰地映着自己的脸,连长长的睫毛都照得一清二楚。
他在梦中见过玻璃镜,但梦毕竟是梦,没有真实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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