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完阿义之后,我好多年都没再怀孕,我以为这辈子就一个儿子了……”
赵二郎的妻子孙氏,穿着崭新的夹缬锦缎齐胸襦裙,罩着一件石青色的半臂衫,兴高采烈地对满院的乡亲们说话。
“后来,七郎得了神仙庇佑,我们家挣了钱,我竟然又有孕了!”
“怀着阿智时,我让七郎算,他掐指一算,就算我喜得贵子、儿孙满堂!”
人群中一阵抽气声……难怪呢!
原来是有七郎的铁口神算!难怪阿智能当驸马!
村长阿旺一拍儿子的大腿,恍然大悟:“老人家说,得道高人说的话,神仙听到就能作准。一定是七叔说了阿智的命,他才能尚公主!”
乡亲们纷纷附和:“一定是这样!”
“哎呀!早知道也让七叔公给我儿子说两句吉祥话,说不定我家狗蛋也能做驸马!”
院子里说笑声不断,筷子更不停……没错,老赵家又摆酒席了。
有这样的大喜事,能不摆席面吗?
孙氏原本是不善言辞的性格,周氏七个儿媳中,就她最沉默。
但儿子要当驸马,她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笑得脸都僵硬了,话更是一套接一套。
她接着说:“我让人回娘家报喜,他舅舅还以为遇到骗子,要把人打出来呢!”
孙猎户也来吃席,满面红光大声说:“可不是!传信的小子一进门就喊,说我要当长公主的舅舅了!”
“我脑子一转,长公主的舅舅不就是皇帝舅舅?”
皇帝舅舅不是已经死了?
这还得了,赶紧把人打出去。
乡亲们听孙猎户说得有趣,善意地哄笑。
孙猎户扯着大嗓门:“不是我吹!我的两个外甥,从小就跟别人不一样!阿义年纪轻轻,就敢一个人下越州,又去辽东,帮他幺叔打理事务!”
“阿智更不用说,敢下南洋!”
“你们说说,哪家小伙子有这个胆量?”
“都是像我们孙家的人,勇敢!公主就是看上阿智勇敢!”
一边说着,一边喝酒,发现杯子已经空了。
赵二郎乐呵呵的招待客人,亲自给大舅子孙猎户倒酒。
他也不争执,自家儿子是像自己还是像舅家……
赵家贫穷的时候,孙家没有嫌弃,不时送山货过来,年底还会把阿义接回去住几个月。
现在孩子们出息了,让他舅高兴高兴,也是应该的。
招待乡亲们吃席、分享了这件光宗耀祖的大喜事,赵家就商议着进长安。
蜀道难行,但从益州到长安,并不算太遥远。
赵大郎一家、赵二郎夫妻、赵三郎一家,还有阿智的亲舅舅孙家,都是一定要去的。
家中的田庄、禽畜,又是托付给亲戚照料。
赵仁已经三十多岁,留了一缕胡子,为人处世沉稳可靠,是远近称赞的“赵大东家”。
进长安的事,就由他安排。
“祖父、祖母和叔父们在长安,肯定会筹备聘礼。但我们从益州去,也要准备些东西。像蜀锦,就可以多买一些。”
“等婚期定下来,就在长安和益州两地摆酒。到时候托人送信回来,益州的酒席,由族长代办,请族亲和乡邻。”
公主大婚,自然是在长安成礼,不能迎回益州。
但请乡亲们吃喜酒是必不可少的。
赵仁又雇车马、请护卫随从,把出门的事安排得妥妥当当。
赵三郎在城中开食肆,也交给掌柜打理,带着妻子、女儿、女婿一家进长安。
他的儿子赵礼比赵智大一岁,娶的是城中开染坊的丰氏女为妻。
丰氏贤惠又能干,进门第二年就生了一个儿子。
赵礼和赵智一起去岭南时,丰氏带着儿子在家,侍奉公婆、打理家务。
乡亲们都说,赵家虽然门第高了,并没有飘……娶媳妇还是看重人品性情,并不全看家世。
现在,丰氏也要带着儿子,跟随大队伍进长安。
这还是她第一次进长安,兴奋得好几日都睡不好,见人就说:“我家小叔子阿智,要当驸马!”
“我跟长公主是妯娌!”
四舍五入,她是不是长公主?
额滴个乖乖,想一想就兴奋~~
整个天明村的人,都擅长四舍五入,从前他们人人都是华阳侯,现在人人都是皇亲国戚~~
这可了不得,走路都带风,说话的嗓门都比旁人大。
进县衙纳粮税,赵家亲戚们都昂着头对差吏说:“晓得不?我跟皇帝是亲戚!”
差吏们:……
这皇亲有点多,就不知皇帝认不认。
赵家的喜悦,就这样辐射到天明村、华阳县,乃至整个益州~~
一家人扶老携幼,带着一车车的东西,浩浩荡荡地朝长安而去,路上遇到的人,还以为是哪家商队。
投宿客舍时,他们都不经意地说:“商队?我们家可不是商户!我们是正儿八经的侯门!”
“我家一门三个大官,还要出一个驸马!”
赵仁终于拾起往日的功底,从“灭三国记”说到“灭扶桑记”……从华阳侯说到新城长公主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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