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江东顾家的人,别说宾客,就连仆从都是一个比一个风流俊俏。
刘钦差是个例外。
他的护卫很多都上过战场,脸上没有疤的就算是奇迹,还一个个装得跟牛似的。
顾家宴请的宾客见状,交流了一个鄙视的眼神,但没有说什么。
他们虽偏安一隅,也知道外面的世道变了……北方胡风盛行,已经不是他们熟悉的风格!
一个微敞着衣襟,姿态潇洒的郎君突然大声笑道:“今日顾家设宴,邀请贵客,我以为往来都是雅士。早知有这样的粗汉,我就不该来。”
刘茂在此人身上闻到寒食散的味道,淡淡地笑了笑。
他今日不是来打嘴炮的,只等着人到齐了好发难呢!
赵义自觉充当侍从的角色,回应:“儒家圣人身高九尺六寸,带着三千弟子周游列国,腰间随时佩着一把剑。读书人以德服人、以理服人,不服看剑。”
“真正的儒士文武双全,绝不是弱不禁风。阁下说是不是?”
周围磕药磕得弱不禁风的美男子们……扎心!
偏偏赵义拿孔子来举例子,令人无从反驳。
顾家郎君这才看向赵义,对刘茂说:“钦差这位随从好口舌。”
刘茂笑道:“过奖,他原本是说书的。”
顾郎君恍然……说书的?那就不必问了。
其他人也觉得,跟个说书的争辩,简直降低自己的身份。
刘茂到了之后不久,越王也来了,这场“饯行宴”即将开始。
眼看数名舞姬鱼贯而入,乐伎也要奏乐……越王要给诸位助兴。
“我收到乡民举报,顾氏私藏铠甲,有谋反嫌疑!请殿下查抄顾宅。”刘茂站起来说。
越王严肃地说:“没想到太平盛世竟有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本王岂能坐视不理?来人,封锁顾宅,所有人等不得走动,即刻查抄!”
眼看着越王跟刘茂一唱一和,外面平地冒出的士兵……
顾家哪里还不明白,对方来者不善、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殿下这是何意?”顾家主冷声质问:“就算是官府抓拿犯人,也要抓贼拿赃!如今三言两语口说无凭,就能查抄顾家?殿下就不怕坏了朝廷的名声、激起民变吗?”
越王冷笑:“民变?你想造反吗?今日顾家但有一人抗拒搜查,视同谋反!朝廷特派钦差来查案,你们却在江中袭击官船,难道不是心虚?”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本王自会向朝廷、向城中百姓交代!”
“顾家主,得罪了!”
刘茂和赵义暗暗叫好,越王不愧是天潢贵胄,严肃起来有几分霸气。
……难怪七郎说,越王是藩王中“少有的”、能干“大事”的。
在宾客的焦灼紧张等待中,最坏的结果出现了。
王府司马进来,身后士兵甩下一堆铠甲!
“禀告王爷!在顾家后院枯井中查到铠甲,瞧着是前朝官军的样式!”
顾家主一怔,怒喝:“这不可能!你们栽赃陷害!”
……他家就算有,也是私制的,何来前朝官军的!
前朝铠甲?
这事就大了!
连越王都愣住了……刘茂的人说会“搜”出东西,让他配合……
可是,没说是前朝的铠甲啊!
噫!本王真的要立大功了!
其他人则狐疑地看着顾家主……若说本朝铠甲,还可能是越王栽赃陷害。
前朝铠甲,越王疯了也不可能有啊!
所以,真的是顾家的?
哎哟喂!你藏在哪里不好,藏在枯井里!
越王冷静下来,皮笑肉不笑地说:“好得很啊!朝廷历来宽容江东士族,没想到把你们的心养大了,竟然还心怀前朝!来人,把顾家所有人押回都督府!”
……越王就是越州刺史,领越州都督府。
“荒谬!”顾家主疯狂大笑,简直老泪纵横:“心怀前朝?滑天下之大稽!殿下好手段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们江东士族没少挖隋朝墙角,炀帝就是在江都被杀的!
说他们心怀前朝,不如说越王跟前朝的乱臣贼子有勾结!
圆真大师:……阿弥陀佛!
这回真的人证物证俱全,顾氏除非真的不顾一切反了,否则只能任人宰割。
眼看着越王雷厉风行地将人带走,其他宾客恢复了自由身,连忙赶回自家……
爹娘啊,出大事了!
“营救顾氏,还是置身事外?”
朱、张、陆几家都在议论这个问题。
“我们四家凝成一股绳,发动乡民佃户到王府前求情,说是误会和诬告……再重金贿赂越王……”
“没用的。越王大张旗鼓拿下顾氏,就不可能善了。朝廷早就磨刀霍霍,要杀鸡儆猴,偏偏顾氏撞了上去。”
“现在谁出头,都可能被牵连……”
“可唇亡齿寒,难道就不管顾氏吗?”
这些乡豪,此时才如梦初醒!
世道变了!
朝廷一个藩王就敢对他们下手,完全不顾忌他们的势力!
诚然,他们有“水匪”、“山贼”,可一旦公然叛乱,朝廷的大军一到,就没有回转的余地!
他们历来只会在暗中搞事,怂恿这个、支持那个,明刀明枪的起兵……没那个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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