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盆铁针,听到太子说让他表演“吞针术”,七郎觉得可以争取一下……
“我在上巳节吃的铁针,到现在还没消化呢。如果可以的话,请殿下换一盆金子,好消化一些。”七郎一本正经地说。
太子怔了怔,微微笑了……身上阴郁的气息似被针戳破一般,渐渐消散。
“你这酒肉和尚,还学会贪财了?”
七郎正色道:“实在是铁针不合胃口。”
“就只有铁针了,你只能吞这个。”太子没有上当。
七郎目光转了转,发现不远处的案几上摆着一篮子樱桃……现在樱桃可贵了,娘只舍得买一点点做樱桃毕罗。
“殿下!我吞樱桃!就是这一篮少了点,您再拿多些来吧!”七郎高兴地说。
太子狐疑地看着他……吞铁针还可能暗藏磁铁,吞樱桃?
好奇之下,太子真的命人又取了一大篮子樱桃来。
七郎就在太子和侍从的围观下,以袖子微微遮挡篮子,再迅速地拂过脸……刹那间,案几上空无一物。
“你连篮子都吞了?”太子惊讶。
七郎装模作样地摸了摸肚子:“见笑了,竹篮味道还不错。”
两篮子樱桃,可以够全家人吃,还可以送一些去孝敬和尚师父~~
“哈哈~”太子朗声笑了起来,阳光也似从门窗铺进,照亮了整个殿堂。
笑了一会儿,太子说:“数年不见,你这小沙弥的本事果然见长,难怪闻名京城。孤今日召你来,却不为幻术。听闻你也很擅长论道,便为孤讲一讲吧。”
七郎正襟危坐:“殿下想论什么?”
太子淡淡一笑:“你承继慈惠禅师衣钵,可见过去未来?就说一说孤的‘未来’吧!”
七郎:……这么直接的吗?
“殿下想必也听说过‘天机不可泄露’,凡人的命数可算,皇子皇孙命数关乎天道,唯天机不可泄露。”七郎肃穆地说。
太子笑道:“是不可泄露,还是不会算?”
七郎说:“一只蝴蝶扇动一下翅膀,可能造成万里之遥的大洋发生风暴。这世间每时每刻都有无数只蝴蝶扇动翅膀,衍生出新的走向。大道三千,谁也无法算尽。”
“如果有人告诉殿下,他能算殿下的未来,那一定是骗子。”
太子不置可否:“你这句话可得罪了不少同道。”
七郎微微昂首:“信口雌黄之人,岂能称同道?吾之道坦坦荡荡,不与小人同行!”
太子微笑点头:“你说出这番话,可见儒家经典没白读,很有几分君子风骨。”
见侍从送了五色饮进来,太子便抬了抬手,示意七郎饮用。
太子慢悠悠地说:“未来既不可算,前路又该如何走?小沙弥可有指教?”
“指教不敢当。”七郎见太子执着要问,明白今天不说点什么是难以脱身的。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世间富贵不过是镜花水月,冥冥中早有定数……殿下只需静观其变,如看着一株绝色牡丹,静待花开之日。”
太子沉默不语。
他如今的处境非常艰难,父皇一再抬举魏王,对他步步紧逼。
身边也有人劝他,父皇这是为他好,督促他改正不良行为。
可他还要怎么改?
想住得舒服一点,有人批评他过于奢靡;和内侍玩乐,又有人批评他,说他荒淫。
东宫侍讲兼国子监祭酒孔颖达措辞激烈,稍有不对就来犯颜直谏,自称“死无所恨”……
这些人是想把人培养成一个圣人,还是借劝谏他来邀名?
恐怕两者皆有吧?
李承乾觉得冰冷的恶意如一把把利箭,从四面八方袭来。
身为太子,也喜欢谁都不可以。
现在,赵全也让他忍耐吗?
“静待花开之日……”太子低声重复了一句,笑容有些苍凉,赵全的善意,他是感受到了。
可是,他真的能等到那一日吗?
“你今日来了,孤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你的五哥赵福原是四转骁骑尉的勋官,如今实授松州卫所果毅都尉,调回松州安定羌酋之乱,如今调令已经发出,想必再过几个月,就回到剑南道了。”
五哥要回家啦?
果毅都尉是武官,官宅在松州,是有假期可以回家的!
松州离益州也不算太远,家里人也可以去探望!
七郎高兴得险些跳起来,连连说:“多谢太子殿下,您真是大好人!”
太子微笑摇头:“不必谢我,赵福的功劳,是他自己拼杀出来了。授实职也是依律而行,嗯……若要谢,就谢牛进达和侯君集吧。牛进达赏识赵福,把名册报了吏部,侯君集准了。”
侯君集就是现任吏部尚书。
七郎高兴得手舞足蹈:“牛将军和侯将军都要感谢!殿下您的好意,我也都明白!”
虽然是按律而行,但从勋官到实职官,对很多人来说是难以逾越的一道坎。
即使有“纳资”的方式,也不知要纳多少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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