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汉一家清早就出门,守门的兵丁看到他们推着那么多空板车,纳闷之余一板一眼的按推车收入城费。
赵老汉傻了眼,千算万算漏算了进城费!
可到了城门了,不可能再把板车拖回去,再说乡亲们都等着呢……
于是,他一脸肉疼地让赵四郎付了进城费。
别以为他不晓得,老四身上还有不少私房钱呢!
路上的人看到他们这队伍,难免议论纷纷。
要说做买卖的,又不像啊,哪有做买卖的老的小的齐齐出动,连孕妇和奶娃娃都都来了。
赵老汉面对路人惊讶的目光,不经意地大声说:“我儿子当了官,还要我来领官粮!唉,还要一大早起,走那么大老远的路!”
“可他要当官,那有啥子办法呢!”
……路人看到他家推着那么多板车,纷纷猜测这家的儿子当了多大的官。
可是不对啊,要真是大官,用得着一家老小来领官粮的吗?人家都是管家领的!
嘚瑟的不仅是赵老汉,还有周小石。
他难得的关了一天铺子,赶了驴车,还喊上傅大郎的老牛车,一起去县衙汇合。
到了县衙的后街,就是平时乡亲们纳粮的地方,赵老汉热泪盈眶……他半辈子纳出去的粮,终于有回头的一天了!
他们来的早,户房的文吏、差役姗姗来迟的打开大门,就看到他们这一大群人。
这是干啥呢?
赵老汉乐呵呵的上前,递上赵五郎的户籍文书,笑道:“差大哥,我们是天明村的。我家五郎是二转云骑尉,里长通知我们来领粮。”
差吏嘴角抽了抽,这么大的队伍,还以为是多大的官呢,原来是个虚衔的云骑尉。
看了看他们的板车,问道:“真的全领粮?不兑换钱或者布帛?”
“领粮!领粮!”赵老汉肯定地说。
差吏提醒:“你家五郎还在服役,有的是用钱的地方,你们领了粮寄不到给他。不如领钱,他买衣裳置办刀箭的都容易。”
赵老汉豪气地说:“我家不差钱!”
差吏看着满面沧桑的赵老汉,行吧,该劝的都劝了……
于是领着赵老汉和赵大郎进去领签,又让人领着他们去官仓取粮。
要是领钱,在衙门领就可以了。
可领粮就要去官仓,好在官仓也不是很远,赵家人也很乐意在城里多绕两圈。
六十亩官田能领多少粮饷呢?
《新唐书·食货志》记载“……募人为十五屯,每屯百三十人,人耕百亩……垦田三千八百五十余顷,岁收粟二十万石。”
换算一下,一亩地的产出大约是粟一石,约合后世的334斤。益州此时种的是麦子和糜子,与粟米相比,重量略有出入。
但这粮食不是全给赵五郎的,除去佃户留的、官府留的,赵五郎能领一半。
也就是一亩地半石,六十亩地是三十石。
赵老汉看着满仓的粮食,指挥着儿子们跟着差吏们搬粮食,兴奋得直搓手,三十石够纳好几年粮税了!
赵大郎也笑得耳朵都咧到脖子根了,傻笑着说:“这么多粮,够全家吃好久了!难怪人人都想当官呢!”
赵二郎接到:“就是!就是!”
差吏们哭笑不得,来领俸禄、粮饷的官员家属他们也见过不少,像这么没见过世面的还是第一次见!
三十石粮,也幸好他们的板车、人足够多,忙碌了一上午,全部装上了车。
接着,又神气地推着板车往城外走去。
兴奋了一阵之后,周小石最先清醒过来,问道:“阿姊、姐夫,你们把粮运回去,还得一间屋子来堆放,又怕老鼠偷吃,又怕受潮,再运出来卖,又费人力。不如就运到粮店卖一半吧!”
赵老汉想了想,卖掉一半,也还有一半可以推回去炫耀,又省了推来推去的力,就同意了。
一家人又推着粮食招摇过市地去粮店。
路上,七郎还遇到了在府学读书的同窗,得知他家这队伍是出来领官粮的,都哈哈大笑:“谁家的俸禄是领粮食的?你们这不是瞎折腾吗?”
七郎脸红了红,理直气壮地说:“仓里有粮,心里不慌,这道理你不懂?”
回去了找个机会,和爹娘好好说一说,把粮食交给“神仙”保管,保证不会被老鼠偷吃!
这一路去的粮店,卖粮的时候,赵老汉却笑不出了。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好像出了一个馊主意。
因为粮店的掌柜说,这些都是陈粮,价格比新粮低不少。
“官府的人坑我们?”赵老汉震惊地说,“那咋办?去找他们理论?”
可惜现在的杨太守不是七郎的朋友,不能去告状了。
粮店掌柜笑道:“老丈,这还真不是差吏坑人。历来发粮饷都是陈粮,新粮耐放,会留在官仓。你们要是领现钱,那就是按现在的粮价结算。可你们自己要求领粮食……”
这不是自找的吗?
而且这本来就是陈粮了,更不适宜自家再收藏。农家的房子还没官仓的条件好,受潮了就更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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