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五郎不是一个人回乡的,他骑着马,后面跟着几名军士,抬着他的行李。
乡亲们听到孩子们的呼喊声出来看,却都愣住了……眼前的人,真的是他们认识的赵福吗?
身上穿着武官的官服,头上戴着交脚幞头,足上穿着马靴,腰上带着犀銙,还佩了一把刀。
震慑众人的不仅仅是他身上的官服,更是气势。
西北狂暴的风沙、一场场血腥的战争,塑造了他如钢铁一般冷硬的气势。
仿佛下一刻,就要拔刀出鞘。
乡亲们本来想着,等赵五郎回来,一定要敲锣打鼓地庆祝……大家都姓赵,赵福当官,差不多就是自己当官了!
可是看到这样的赵五郎,手里拿着的锣愣是不敢敲。
众人几乎静默地簇拥着赵五郎回到家。
赵家众人得到消息,也都一齐跑了出来。
赵老汉和周氏愣愣地看着五郎,心里有一千一万句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忽然,赵五郎猛地朝赵老汉和周氏跪下,朗声说:“爹,娘,孩儿不孝,让你们担心了!”
“我的阿福!”周氏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搂着赵五郎说:“你这孩子啊!自小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一声不吭的!说替你爹服役就替你爹!你都不知道这几年,娘担了多少心!”
赵老汉也抹着眼泪说:“你这娃儿,那么英勇做啥呢?驻防几年回来得了……”
乡亲们心中感动,纷纷安慰:“叔公,五叔都回来了,你们可以放心了!”
“叔公,你也别怪五叔英勇,他不英勇,能当官吗?你领他官粮的时候不是可高兴了嘛?”
赵老汉:……
赵五郎站起来,又朝哥哥、嫂子们行礼,“我离家几年,全靠哥哥嫂子们照顾爹娘,请受阿福一拜!”
嫂子们连忙避开,赵大郎扶住赵五郎,笑道:“五弟也变得多礼了!照顾爹娘不是我们应该的?”
赵二郎也说:“要谢也是我们谢你,本来应该我们做哥哥的去服役的。”
兄弟们互相打量着,都一齐笑了起来,这笑容如夏日的阳光般照亮了整个小院,照散了几年不见的隔阂。
赵五郎看着哥哥们:“大哥眼角多了皱纹,二哥没什么变化,三哥的肚子却突了出来。”
赵三郎摸了摸肚子,不好意思地说:“这几年卖麻辣烫,卖不完的菜,你三嫂就让我吃了。这吃着吃着,可不就发福了。”
赵五郎又看其他家人,发现多了几个侄子侄女,然后怔了怔:“六郎呢?”
幺弟自然是去京城国子监读书了,六郎怎么不在?
“六郎也进京了,我们家在京城开了百货行,六郎做大掌柜呢!”赵老汉高兴地说,“再过几天,他和七郎一起回来。”
赵五郎放下心,笑道:“六郎也出息了。”
……跟在他身后,撒娇耍赖要他背、夜里做噩梦会哭的六郎,能做大掌柜了!
赵五郎又仔细看了一遍家里的人,终于问道:“四哥也不在家?”
“哦,哦!”赵老汉摸了摸头,“老四去吐蕃了,跟着和亲的队伍,没有危险。”
一家人簇拥着赵五郎走进院子,赵五郎里外走来走去……这是他的家啊!
院子里的桃树枝叶繁盛,屋后的牛懒洋洋的甩着尾巴,熊大还是摊成一张熊皮……
一切似乎和他离开时没有两样。
只有突然之间长大的侄子侄女和爹娘头上多了的白发,告诉他时光的流逝,他是真真切切的离开了这个家好几年!
“真的回来了。”像是卸下了肩上一块大石般,赵五郎笑着叹道。
“真的回来了!”兄弟们齐声说道。
张氏妯娌忙着给军士们倒水,笑呵呵地做菜,赵琴和赵棋拿了一串钱,飞快地朝杏花村跑去,要买肉!
乡亲们跟着到院子里,见赵五郎笑起来又像他们认识的阿福了,也都围着他说话。
“五叔,他们说你七进七出,砍头如切瓜,是不是真的?”有人问道。
赵五郎:“……没有的事,砍了几个人,战功上不是都写了吗?”
“那把人骨串成项链,也是没有的了?”有个小孩子问。
赵五郎:“……没有。”
村里人到底是怎么传的?他又不是杀人狂魔。
乡亲们齐齐松了口气:“就说没有的事嘛!人骨项链,想一想都吓人!”
“是阿仁和阿义说的!”小孩子们指向赵仁和赵义。
赵五郎的目光看向这两个大侄子,赵仁和赵义缩了缩头:“这叫艺术创作!”
“五叔,那战场上到底是怎样的?西域那里,真的遍地是金子吗?”乡亲们七嘴八舌地问。
赵五郎微笑着坐在院子中间,迎着微凉的风,和乡亲们说西州,说鄯善,说阻击西突厥的事……
他尽量不提战场的厮杀,只说那瑰丽广阔的西域,香醇的葡萄酒、异域的风情……听得乡亲们神往不已。
直到厨房里飘来饭菜香,乡亲们才意犹未尽地离开:“等你家摆酒,我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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