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通从小就是和尚,他不明白七郎为什么执着于俗世。
在他看来,做和尚挺好的,达官贵人见到师父都很恭敬;他想吃肉也可以吃;至于娶媳妇……他又不想留子嗣,娶媳妇来做什么?
女人多麻烦,何必自寻烦恼?
但小师弟总在旁边絮絮叨叨,让他还俗,他的向佛之心难免有了一丝动摇,也许先入世再出世,也是一种选择?
以他的身世,若要入世就只能到番邦去了。
圆通牵着七郎走进昏暗的长廊,前方就是受具足戒的地方,这条幽深的长廊,让他心中闪过一幕幕的场景,人生短短十五年,却已历经沧桑。
两人慢慢走着,到了受具足戒的戒堂。
“‘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这里供奉的是地藏王菩萨。”圆通说着,朝地藏王菩萨的像恭敬膜拜。
七郎跟着行礼,然后好奇地看壁画。
只一眼,他就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佛堂光线很暗,壁画上的内容更是惊心动魄,一不留神能把人吓得魂飞魄散。
七郎有种拔腿逃跑的冲动,但圆通拉住了他,说道:“这里画的八大地狱的苦楚。”
七郎缩了缩脖子:“师兄,我们离开吧。”
太可怕了!画里各种器官都有,没有一个人是完整的!什么酷刑?还得看佛教!
圆通不为所动,接着说道:“人生疾苦,犯贪嗔痴……”
他还未说完,七郎终于甩掉他的手,冲了出去。
到了外面的院中,热腾腾的阳光照到身上,七郎才觉得来自地狱的阴冷被驱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圆通师兄坏得很,故意吓唬他,他再也不要和师兄做朋友了。
圆通小步急趋,嘴角含笑,双手合十从长廊中走出来,看着七郎说道:“师弟,你悟了吗?”
七郎捂着耳朵:“师兄,以后我不劝你还俗了,你也别吓唬我了!”
圆通笑道:“是你自己要去看的。那些壁画也是珍宝,你不感兴趣吗?”
七郎猛地摇头,这些壁画他又带不走……就算能带走,他也不敢带。
空间里装满了地狱景象,里面的肉还能吃吗?
被圆通这么一吓,七郎一个晚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到后来安慰自己,信则有不信则无,不相信地狱的存在,地狱就不存在,这样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接下来的时日,七郎跟在禅师身边,整理收获的佛经。
不久,他们收到消息,前来援救高昌的西突厥军在可汗浮图城投降。
侯君集继续分兵攻城掠地,总共攻下三郡、五县、二十二座城!平定了整个西域!
七郎在高昌过了一个年,在此期间,他把自己带来的辣椒粉出手了,换了一些不能吃不能喝的黄金、玉石之类。
唉,这些东西带回长安或益州,卖了就是一大笔钱。
他说不定就是益州首富了,那么多的钱用来做什么呢?
真是太烦恼呢~~
七郎正想着一大笔钱不知道怎么花,禅师告诉他,可以回家了。
“侯君集留兵驻守交河城,带着麴智盛等高昌官员班师回朝。我们跟在他后面一起回去。”禅师告知七郎,目光在他头发上停留了一瞬,“圆润的头发又长出了,不如再剃一遍,进了玉门关再重新留发?”
七郎捂着头发猛地摇头:“我不剃!”
禅师微微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他知道七郎和圆通议论出家、还俗和地狱的事,这些少年郎对世事总是充满好奇和期待,却不知冥冥中早有注定。
离开高昌,他的心情是兴奋激动又不舍。
兴奋、激动,是因为满载而归,想到即将成为益州首富就高兴得扎扎跳;不舍是因为……五哥在镇守交河城的队伍中。
虽然他也知道,这是牛进达对五哥的提拔,给五哥建功立业的机会。但镇守交河和驻防松州不一样,这万里迢迢的,可真叫人忧心。
再次回到凉州,七郎得到一个消息,皇后娘娘在去年冬日薨了。
“阿弥陀佛。”慈惠禅师念了一声佛,然后闭目诵经。
七郎眨巴了一下眼睛……师父离开长安,其中一个原因就是避开这件事,所以这是成功避过了?
历史到底能不能改变?
李承乾能继位吗?
想到皇后薨逝带来的影响,他也不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从此,没有人在太子和皇帝之间做调和;也没有缓和太子和魏王的冲突了。
所有的一切,都将摆到明面上。
谁才是最粗的大腿?一个不慎抱错大腿,后果不堪设想啊!
皇后薨逝,陛下极度伤心。
王师平定西域,总算给阴霾的长安城带来一丝亮光。
慈惠禅师带着满载而归的徒弟们,往兴国寺去。
皇帝则召见了侯君集等将领,拿下高昌的战报他已经收到了,但具体过程还是要问一问的,再讨论一下设置安西都护府的问题。
侯君集意气风发,对设置安西都护府很赞同,如此西域就正式成为我朝的领土,他作为收复西域的人将名垂青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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