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察觉到了罗县尉的目光,大方淡然地笑着,任其打量。
罗县尉看了一会儿,却有些疑惑……赵全确实不像庄户人家的孩子。
寻常农家孩子,缺衣少食的,长得猴儿似的、又黑又瘦。手肯定是粗糙的,目光羞涩闪烁,不敢与人对视。
这少年郎……相貌俊俏,眉目间意气风发,完全是世家大族的气派。
罗先生每次回来只住几天,不跟他讲弟子的私事。
“小郎君是天明村的?不晓得的,还以为是长安、洛阳的贵人呢!”罗县尉试探地问道。
他见过很多案子,也听过很多离奇的故事……思维不由得发散了,老父亲突然收个农户小子做弟子,还养得这么气派,难道说,这小子的身世有问题?
莫不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这么一想,他的目光就变得凌厉了……就像捉拿犯人一样。
七郎:……怎么突然就变脸?我是吓大的吗?
他淡然说:“我是天明村人士。洛阳我没去过,长安已经去过了。长安固然繁华,但我们天府之国也不差。”
这份不卑不亢的姿态,让罗县尉更怀疑了,仔细观察了七郎的面相,发现和自己老父亲不像,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这副疑神疑鬼的样子,让坐在上首的罗先生不忍直视。
罗先生无奈地说:“阿全奉旨去京城国子监读书,他年纪小,在外求学,家人都不放心。我做先生的理应教导弟子。过年之后,我会陪他一起进京,所以这一次,他们送我回来。”
罗县尉怔了怔,迟疑地说:“父亲……您不是立过誓……”
说起“立誓”这个事,又是罗县尉看不上父亲的地方:好好的前程丢掉不要,连带他们也在乡下蹲着。
他甚至怀疑老爹当年根本没当官,就是在长安混了一圈,癞蛤蟆吹牛!
总而言之,罗县尉觉得自己比父亲踏实、有出息多了!
罗先生微笑:“你在县衙,也知道益州府学印了书发往各地县学吧?”
罗县尉不明所以地点头。
罗先生接着说:“益州府学的印刷术是进京学的,而印刷术是阿全献给朝廷的。也是因此,陛下恩赏他入读国子监。阿全也算名满天下了,我进京也有脸见故人。”
罗县尉迟疑着,似乎也有道理?
就算印刷术不算什么,皇帝恩准赵全入读国子监也算厉害了。
“但是……父亲要跟小师弟进京,住哪里呢?京中房屋很贵的。”罗县尉问道。
坐在他身后的朱娘子不安地挪了挪身子,悄悄打量七郎……要是让自家花钱,那是万万不能的。
罗先生淡淡地说:“他家在安邑坊买了三进大宅,我去了也住得下。”
这惊吓也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罗县尉和朱娘子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七郎。
七郎微微一笑,矜持地说:“就一个小房子,和京中贵人豪门大院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不过晋王也送了一个铺子给我,带后院的,要实在住不下,我可以搬到铺子里住。”
炫耀!这小子在炫耀!
罗县尉怀疑地问:“这是真的?晋王……是中宫所出的那位晋王?他能给你送东西?”
坐在七郎旁边的刘植瞪着眼睛:“罗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谁还敢拿王爷来开玩笑吗?”
“不敢!不敢!”罗县尉连忙说。
他悄悄掐了一下大腿……哎哟,痛!原来真不是在做梦!
整天像癞蛤蟆一样吹牛的老父亲真的教出了一个出息的弟子?这农户小子,是怎么出息的?
罗先生看儿子脸色变来变去,忍不住揉了揉眉心:“他们住两日,后日就回益州,你们给收拾一下房间吧!”
朱娘子听了,连忙应是,又笑着看向罗乔:“小乔,到娘这里来。”
罗乔眨巴着眼睛,乖巧地说:“姨娘好!”
这一声“姨娘”喊出,罗县尉和朱娘子同时变了脸。
朱娘子脸色难看,又不敢发怒,忍着气大步走了出去。
罗县尉想教训女儿,看到有客人在,瞪着罗乔不说话……罗乔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七郎和刘植对了对眼色,笑道:“我们还没来过绵州呢,趁没天黑出去走走吧?”
罗先生点头:“你们带着人,别到处乱跑,晚饭时要回来。”
两个学生应了,带着小师侄罗乔,一阵风似的走了。
见屋里没有外人了,罗县尉才说:“爹,你看小乔被他们带得,跟乡下野丫头似的,一点淑女的样子都没有。”
罗先生哂笑:“难道要装模作样、小家子气的才叫淑女?”
罗县尉不以为然,老爹又在阴阳怪气。
罗先生淡淡地说:“小乔跟我一起进京,以后由我教养,不用你操心。我带回来的东西,是学生们送的,你让人收拾一下,给他们准备些回礼。”
说完,起身回房歇息。
罗县尉也惦记着七郎他们送来的东西,想看看这些便宜师弟是不是打肿脸充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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