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进士科的常科,京城里也来了不少各地的学子。
如今科举制形成不久,还没有秀才、举人、进士这样一层一层的考试,有资格参加京中科举的有两类人。
一种是国子监、弘文馆、崇文馆这些国家高级学府结业的学生,称为“生徒”;
还有不在官府学堂读书、自学成才的,向地方官府提出书面申请,经考核合格也能参加考试。
如今科举将近,各地的学子也陆续赶到了。
这些学子赶到京中,要先去礼部上“文解”,就是地方官府给的推荐证书。
此外还要上“家状”,即由考生本人填写籍贯、家中三代的情况。
在京的生徒也要到“疏名列到”,就是报到领准考证明。
疏名列到这一日,七郎和相熟的同窗一起,早早穿了国子学的制服,精神奕奕地去了礼部衙门。
外地来的学子看到这些神采飞扬的生徒,有的羡慕,有的高傲,有的则过来攀谈……
因为每一届科举,得中的多数是国子监的生徒,外地考生得中者极少!
国子监的学生们客气地和这些外地学子交谈,有的问起籍贯,还攀起老乡来。
比如一个来自益州的学子就说:“你是赵全啊?久仰大名!一直想见一见益州鼎鼎有名的华阳县子,今日终于见到了!”
七郎谦虚了几句。
又听那学子说:“我这一次是取得益州太守的荐书进京考试的。去取荐书的时候,还遇到一位郎君,名叫刘植,他说跟赵郎君是同窗呢!他也要进京考试。我想进京后去拜会,却不知他住在哪里。”
七郎吓了一跳,刘植进京了?
刘植不是去了越州开创新世界了?他一声不吭跑进京来参加考试,还不见人了?
七郎勉强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笑了笑:“我和刘植是同窗,也是好友。他恐怕是迟了一些,我还没见到他。”
那人“哎哟”一声,“最后两天上文解了,接下来就要结款通保了,他再赶不到就来不及了。”
结款通保及所居,就是要求考生三人一组相互担保,并写明在长安城的住处。
这些都是要提前到礼部登记了,过期不候。
七郎心思转了转,排队进去疏名列到后,向礼部的小吏打听:“可有一个益州刘植报到了?”
“益州刘植?”小吏想了想,“这两天那么多人来,我也记不清。”
“多谢。”七郎还是道了一句谢。
取得准考证明,离开礼部之后,七郎想来想去,去了务本坊从前刘大郎租过的宅子。
听说那套宅子的主人跟刘家有些亲戚关系……刘植如果偷偷进京不想告诉他们,有可能会去那里。
从礼部衙门到务本坊很近,骑马很快就到了。
七郎熟门熟路地到了那套小宅子外,上前敲了敲门。
“何人?”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好你个刘二!
七郎笑着,站在门前。
门吱呀一声开了,刘植看到是七郎,条件反射就要关门……被七郎一举顶住……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七郎皮笑肉不笑地问。
刘植眼神飘忽:“啊!阿全来了!”
七郎走进门去,抱着手臂看着刘植说:“我是很惊喜很意外!要是先生知道了,得更惊喜更意外!连向来不爱读书的阿植都要参加科举了!”
“这是好事啊!你做什么偷偷摸摸的。”
刘植见七郎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一边让仆人去倒扶桑饮,一边招呼七郎在石桌边坐下……
他挠了挠头,赧然地说:“不是怕考不上被人笑话嘛,就想偷偷的来考一考,考上了再让你们知道,考不上就当没来过。”
七郎哭笑不得:“你怎么突然想到来考科举?”
刘植哼了哼:“你们这些人,一直瞒得我好苦!还是昊儿讲义气,送信将小乔要进东宫的事告诉我。当时我收到信,整个人都懵了。”
他沉默了一瞬,颓然道:“我当时只想着赶进京城阻止这件事,可走到半路,我明白这是我阻止不了的。就干脆转回益州,买了一道推荐证明,进京来考试。”
“她明明知道我的心意的,没有选择我,是因为我当不了官,没有出息吧?那我也要证明一下我自己。”
七郎默默地听完,一时不知怎么安慰刘植。
不过……
“你这推荐证明是买的?不是考的?”七郎问。
刘植尴尬地说:“考试没过……我就给太守做了一首诗,太守觉得诗不错。我又送上一份厚礼,就得了证明。”
七郎更糊涂了:“你做的诗?”
刘植脸红了红:“以前看你写在纸上的一首诗,你不是说是梦中仙人做的?我想是仙人做的,正好借来用一用。就这一次,你别看不起我啊!”
七郎:“……就这样,你还有信心科举高中,让小乔刮目相看?”
刘植捂着脸说:“所以我不是悄悄的来嘛!你不要告诉其他人,万一主考官见我长得好,就取中我了呢?”
他就幻想着有朝一日科举及第,让小乔看一看!
七郎:“好吧,那我们考场上见了。”
刘植连连作揖:“你先别告诉先生,也别告诉我姑母啊!若是考不中,平白令他们失望。”
七郎:……失望不至于,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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