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其他兄弟问,赵四郎是不说的,但七郎说了一番神神叨叨的话,他心里也有触动。
大概他跟胡英子,真的是前世注定的缘分?
“我讨不讨厌她?我要是讨厌,就不会娶了。当时萧太守赏了五百贯,我们家又买牛又买驴,外头都知道我们有钱了。我要反悔娶个秀气些的也不难吧?”
七郎听了,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那你为什么说那样绝情的话呢?”七郎托着腮,歪着脑袋问。
赵四郎坐在床沿,侧过身把衣裳一脱,露出满是伤痕的后背,“你自己看吧!”
后背大多是刀伤,横七竖八,甚是狰狞,想象得出当时血淋淋的惨状……
“四哥!这!这!”七郎震惊得说话都结巴了。
赵四郎赶紧穿上衣服,搂着七郎哄:“小七别怕!已经不疼了!看着可怕,其实伤口都不深,没几天就好了,我都不疼的。”
不疼就怪了,疼得哭爹喊娘,连周氏都梦到了。
赵四郎委屈地说:“当时就这情况……我贸贸然地闯进去,胡人想反吃掉我手里的货,还是那女郎救下了我,说是什么贵人,要我入赘到她家。我要是不答应,就片了煮火锅。”
七郎咬着袖子,心疼地摸了摸四哥的背,“那你不跟四嫂说清楚?”
“我说了!她非得说我是自愿的!”赵四郎捶了一下床,气呼呼地说:“调换想一想,假如是她被人强了,我会怪她?这不是她的错啊!”
七郎正色:“四哥,你这话是条汉子。”
他想了想,说道:“四嫂就是太在乎你了。她心里就一直自卑,怀疑你不喜欢她,做梦都担心你找‘小妖精’,所以一出事,她就说出你有钱了想另娶。偏偏你呢,又话赶话怼了回去。”
“四哥,你回话回得那么快,是不是也打心底里想换个媳妇了?”
赵四郎侧过身,闷闷地说:“她但凡能给我留些面子,我都不说那样的话。”
面子问题……
七郎老气横秋地说:“好了,我知道了。”
然后他推开房门,双手背在身后,走过老院子来。
赵老汉双手背在身后,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一老一小,动作、神态一模一样的。
“小七,你四哥怎么说?”赵老汉皱眉问。
七郎说:“确定了他不是自愿了。四哥也没想和离,就是说气话。”
他把赵四郎“不喜欢就不会娶”、“不从就要下火锅”的事说了。
家里人本来气四郎心狠薄情,听到他的伤又心疼了。
“那些胡人,可真是不讲理!”赵大郎怒道,“活该他们被打成狗!”
张氏笑了笑:“既然老四心里有英子,那事情说清楚就好了。小七,你跟我去一趟杏花村吧!”
周氏装了一篮子东西出来:“盈盈的尿布都没带呢!还有红糖,给她冲糖水。你去了劝一劝英子,消了气就回来,四郎这回也吃了大亏了。”
张氏答应着提过篮子,拉着七郎出门。
走在路上,张氏叹道:“你四嫂怎么能不担心呢?四郎从成亲开始,就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喜欢不喜欢,敞亮的说出来,这样别扭着,他也不难受!”
七郎说:“我觉得四哥一开始是不喜欢不讨厌,后来是日久生情了。”
“你这小孩子,还知道日久生情!”张氏取笑。
七郎仰着头:“我过两个月就九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两人边走边商量,去到胡家要怎么说。
张氏妯娌都挺喜欢胡英子这个弟媳妇,她们两个人干的活,胡英子搭一把手就完了~~
才到胡家门口,就见胡大郎站在肉摊后面,看到他们过来,重重一刀剁在砧板上,瞪着眼睛说:“有什么要说的,赵贵不来?”
胡大嫂听到声音走出来,冷笑:“他赵贵阔气了,要娶新媳妇了?我们胡家女郎也不是没人要!”
路过的人、左邻右舍都出来指指点点。
张氏心中暗骂了老四一句,上前说:“都是误会!老四说的是气话,他一身的伤呢,因为和英子怄气,伤口又疼了,出不了门。”
邻居们问:“阿蔓,你家老四咋个回事?真给胡人做女婿了?”
张氏名叫张蔓,是杏花村人,村里人都知道她的名字。
张氏笑道:“不是胡人,是给胡家做女婿!”
邻居们听她的话说得巧,也都笑了。
胡英子走出来,板着说:“大嫂不用替阿贵说话。我知道他早嫌弃我了,他说的都是心里话!要不怎么说得那么利索呢?”
“从前他没钱,我跟着他过。如今他有钱了,我不耽搁他。他要飞就让他飞,要另娶就另娶。”
“我……我……”她话未说完,又转身跑回屋里了。
她性情倔强,这是不想让人看到她哭。
张氏连忙追了进去,让七郎在外面等。
七郎就绘声绘色地跟胡家人说四哥身上的伤……
“一道道的,跟蜈蚣似的,瞧着都疼,也不知伤了筋骨没有。四哥本来是藏着,不想让家里人知道的,可娘不放心,非让四嫂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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