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对细节明察秋毫,往往需要积累丰富的经验,狄仁杰年纪跟他差不多,恐怕是天赋。
再一个心理攻势,更需要把控人心。
有这两样才能,历史上的狄仁杰在风波迭起的政治风云中有惊无险、步步高升,就不奇怪了。
……可惜狄仁杰成亲了,做不了自家侄女婿。
这些探子固然各有各的苦水,但胆敢在辽东犯事,被当众杖打、发配北方靺鞨部服苦役。
这个结案没有隐瞒,官府还悄悄推波助澜,城中议论纷纷。
“竟然有人想去破坏盐场!俺们还靠盐换草原上的毛皮呢!”
“就是,这些人坏透了,幸好赵都督及时发现!”
大连港。
本来招了几个新罗婢风流潇洒的顾十三郎笑不出来了,在客舍的屋子里像困兽一样转来转去。
探子被发配就罢了,顾家不缺这几个人。
可赵全竟敢扣押他的船!
江东顾氏的大船,每一艘都是价值数万贯!
还有船上的货,满满一船的茶叶、瓷器、丝绸……赵全这是想强抢?
“竟敢抢到顾氏头上,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以为在辽东,他就可以一手遮天了?真撕破脸,他吃不了兜着走!”顾十三郎恨恨地骂。
一定要传信回去,收买朝中言官弹劾赵全!
但这是以后的事,当务之急,还是平安离开辽东。
他也听过赵全的名声,跟蛮夷一样凶残。万一那厮不管不顾杀了他,就死得太冤枉。
心腹管事推门而进,汇报:“已经跟陆嘉联系上,他愿为郎君引见赵全。”
顾十三郎松了口气:“陆嘉还算讲义气……想来顾、陆两家的面子,赵全不敢不给。”
顾、陆两家在江东有争斗,但出门在外就是乡邻,可守望相助。
七郎只扣押顾氏的船,没有直接抓人,说白了……还是有顾虑。
倒不是怕江东士族的势力,而是做买卖,和气才能生财。
抓顾十三郎容易,吓得其他海船都不敢来,还怎么做海贸?光靠三韩和倭国可不行,得实现南北贯通。
他今年还夸下海口,要给朝廷交税呢!
尾巴翘不得,骄傲要不得……谦虚!谨慎!
但是这口气,也吞不得,否则别人就会当他这个辽东都督是软柿子!
辽东这个地方,群狼环伺,他一软别人就硬了!
怎么把握好这个度?就得好好衡量。
…………
这日,顾十三郎穿着一身崭新的华服,随着陆嘉进入都督府。
他脸上没有畏惧,以审视挑剔的目光打量着这座都督府……听说是从前萧凌改建的,景致还可以,就是鲜花都是寻常品种,不见一株名品。
果然,寒门出身的赵全,懂什么名品?
两人在花厅等了一会儿,七郎才走进来。
盛名在外的赵都督,穿的是半新不旧的官服,没有戴两梁进贤冠,只腰上系了犀銙,看起来很随意。
顾十三郎生平注重华服美食,目光在七郎犀銙镶嵌的青金石上停留一瞬。
……带銙即腰带,一个成熟的唐朝郎君可以莫得娘子,不能莫得腰带。
一条简约不简单的腰带,让郎君们散发成熟笃定、自信的光芒。
也是郎君们攀比服饰的重点。
七郎这条犀銙符合他的官阶,西域青金石更被誉为“色相如天”,是皇室和高官专用。
边州都督,够资格用青金石。
顾十三郎瞬间觉得自己镶白玉、珍珠的带銙被比下去,有些酸溜溜的……这品相的青金石难得,可见赵全是个贪官。
正思索间,陆嘉已经站起行礼,顾十三郎也只能跟着行礼。
七郎摆了摆手,冷淡地说:“免礼。”
陆嘉跟七郎有过合作,今日是当“和事佬”的,见七郎神色冷淡,扯出笑容说:“顾氏与陆氏是世交,十三郎初到辽东,听说赵都督的盛名,特带了礼物来拜访。”
顾十三郎勉强笑着,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没打开说是什么。
七郎也不问,随意地说:“今日见我有何事?”
顾十三郎年轻气盛,哪里受得了七郎的冷脸?
见七郎收了他的礼物还装傻,也敛起笑容说:“不知赵都督对我们顾氏有什么误会?竟扣押我家的船。这还是顾氏第一次来大连港,就发生这样的事,真是遗憾。”
语气中隐隐带着威胁。
你敢扣顾氏的船,以后就没有江东的船过来!你那些皮货、人参,就别想卖到江东!
七郎脸色不变,淡定地说:“没有误会。你派人潜入营口盐场,意图破坏、盗窃盐场,被抓了现行。我也万万没想到,东吴丞相顾雍之后,竟有此鸡鸣狗盗之鼠辈!”
他竟不留情面!
顾十三郎“嚯”地站起:“你骂谁鼠辈?”
“骂你。”
顾十三郎气得发抖,指着七郎颤抖着想骂什么,一时又骂不出来,拂袖而去。
对士族来说,自己被骂还累及先祖,是最不能容忍的!
陆嘉却没有那么气愤,仍安安稳稳地坐着,叹道:“不过是顾家仆从自作主张,赵都督何必大动干戈?顾十三郎虽是庶出,在家中还算得宠。”
这赵都督也是年轻气盛。
七郎微笑:“怎么?顾氏的船不来,陆氏的船也不来吗?你们都不来,我就自己派船过去,我不信你们不想要我的马匹、奴婢、皮货!”
陆嘉也笑了:“我家是守信的,岂敢毁约?”
顾十三郎把事情搞砸了,正好让陆氏独揽辽东的贸易!
七郎心中冷笑,看吧……谁会跟钱过不去?
所谓“世交”、“守望相助”,不过是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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