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迷人的老家伙,他身材高挑纤细,脸上的皱纹为他带来了温和的意味。就和他的声音一样,他的眼神同样温柔,围在他身边的不仅有穿着性感,头发蜷曲在肩头的女郎,也有穿着整齐、不苟言笑男士。就如同他不合时宜的服装,他所谈论的话题也与喧闹的夜店格格不入。
他向着那些男男女女讲述自己旅行的经历,在异国的土地上遇到的神秘事件。他非常有礼貌,即便面对质疑也不曾提高语调,而是用一种温和到异常的语气去化解对方的疑问。他谈论白兰地的好坏,谈论葡萄酒的产区,谈论卢浮宫里的画作,谈论巴洛克时期西班牙画家巴尔德斯·莱亚尔收藏在塞维利亚的画作中体现出的神圣与腐败,谈论西班牙紫金色黑暗派画家里贝拉绘制的怪异、畸形的魔法小矮人。他谈论法国象征主义画家古斯塔夫·莫罗对神话故事的迷恋,将罗马的堕落与现代横流的物欲做对比,向众人发出来自内心的道德拷问。
他是那么地有说服力和发现力,往往能从其他人无法看到的角度对事物进行评论。他能从腐败污泥中发现美,从蓬勃的生命中发现丑恶。他的声音悄然穿过嘈杂的音乐,清晰无误地传递到每位听众的耳中,对于那些贴近他的女郎来说,他是个风趣的人——他会赞美女郎们今天改变的发型,会赞美她们的妆容与姿态,他称她们与路易十四时期的宫廷贵妇一样高贵。在她们被如潮水般涌来的赞美冲得头晕目眩时,她们眼中的他似乎变得年轻了许多。
在对俗世的一切指指点点之后,他将话题转向了不为人知的神秘领域。听众们兴奋地等待着他的发言。
他谈论最伟大的炼金奥秘自然酊、红狮子,除了赫尔墨斯与大阿尔伯特无人知晓。那是一种制作相当困难的物质,需要两位非常协调又技艺相当的炼金术士共同完成。他声称一六九八年一些埋藏在起来巴伐利亚南部的自然酊渗入了土壤,人们将之称为奇迹,在那座土地上建立了教堂;他谈论能够返老还童的第一蜂蜜花,路易十四的一位宫廷医生里瑟布莱恩亲身尝试药剂的效果,并且使年迈的母鸡变回雏鸡;他谈论古代的炼金术士相信生命起源的自然发生说,他说一个名叫埃米尔·贝斯特尼的人编写的一本名为《斯芬克斯》的书中,详细记载了约翰·费迪南德·冯·库非斯坦伯爵于一七七五年在蒂罗尔制造有灵魂的活物实验。他声称现代科学是在炼金术曾经走过的道路上蹒跚前行,现代人类终有一天会凭借现代的器具和技术,重现过去的神秘成果。
就在他谈论神秘的蔷薇十字会时,在旁边等待许久的戴夫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
“戴夫。”老家伙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由分说地将他介绍给身边的女郎。不知怎么地,戴夫觉得这个老家伙似乎比第一次见时要年轻得多。他如坠梦境,到现在还有些晕乎乎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经历的一切。
“这是我的学生,他学习的神秘知识是那些江湖骗子一辈子梦寐以求的。”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老家伙向高声宣布。“但他是个书呆子!”他的手掌如同铁钳一般紧紧抓着戴夫的肩膀,让戴夫无法逃脱,痛苦与窘迫一齐涌上他的脸颊。众人发出善意的笑声,让戴夫又将这些不满咽了回去。他实在是没法在这么多人面前发脾气,害羞的情绪足以淹没一切。老家伙把他往前推,同时把一杯烈酒塞进他的手里,“是时候让他明白生活的美好,女士们。”
不知怎么地,戴夫觉得这个老家伙越来越年轻了。
“要我说,梅林就是个捣蛋鬼。洛基和他比起来就是个孩子。”奥丁用刀子戳起一块肉排,肆无忌惮地撕咬着,肉汁滴落在花白的胡子上,惹得弗丽嘉一阵白眼。可他一点儿都不在乎,继续用长辈教训晚辈的语气评论那个总是惹是生非的前任至尊法师。奥丁不满地哼了几声,直到弗丽嘉生气地拍了拍桌子,他才把肉排放下,转而使用刀叉。“那个捣蛋鬼没有良知”众神之父说道,“他是人类情绪的投射,如同一面镜子。他是混血梦魇,以梦中的情绪为食。”
“吃蔬菜!”
众神之父犹豫了一下,还是插起了一块蘑菇。弗丽嘉满意地点了点头。
“要我说,还是现任至尊法师比较好。”众神之父作为与阿戈摩托共同战斗过的存在,无论他说什么,萨洛蒙都得认真听。“虽然阿戈摩托也是个神神叨叨的家伙,古一脾气也不好,但总比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梅林要好得多!”奥丁似乎是想起了过去梅林惹出的麻烦,有些气不过,“他甚至把我的永恒之枪也骗去玩了!”
萨洛蒙疯狂咳嗽,站在他身后的斯蒂芬妮赶紧递上一杯水。
弗丽嘉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和萨洛蒙形影不离的女孩。她没有要萨洛蒙介绍这个凡人的想法,但她能够看出斯蒂芬妮身上的衣服是如何地精致,动作充满了礼貌与教养。在弄清楚这个凡人的身份之前,弗丽嘉不打算开口。让天后在意的是斯蒂芬妮胸前的魔法饰品——根据魔法灵光和多年的施法经验来判断,那根镶嵌着蓝宝石的精致银链能够免疫疾病,但天后却发现那个护符充满了卡玛泰姬的风格,很明显就是萨洛蒙亲手制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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