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罗诺夫·鲁图夫上尉并不知道皇帝去了哪里。
从皇帝命令他的小队清除基米利安氏族巫师团的实验产物之后,她与汉谟拉比就离开了。在这之后,格罗诺夫·鲁图夫上尉和他的小队没有在这里看到任何一位禁卫军——基米利安氏族的罪行严重到需要皇帝亲自调查。据他所知,基米利安氏族的护盾被打破之后,除了康斯坦丁之外所有禁卫军都在皇帝身边参与了此次战斗,但是皇帝离开的两个小时里,他没有见到任何一位禁卫军。
皇帝不在这里,格罗诺夫·鲁图夫上尉的直觉这么说道。
她在王城城堡的办公室里工作时,哪怕没有见到她本人、或者看到任何新闻播报皇帝的行程,所有平民都会感受到皇帝就在那座城堡里,有时就连天气也会受到影响。这是种不可言说、无法解释的直觉,皇帝本人的存在感强大到就连不具备天赋的平民也能感受到,更何况基因改造战士。格罗诺夫·鲁图夫上尉甚至感觉自己之前对皇帝提出的问题过于无礼,不过战士之间并不在意这种细枝末节,皇帝所表现出的能力证明她并不是一个只会想要选票的官僚。事实上,格罗诺夫·鲁图夫上尉现在也有些恍忽——无可动摇的记忆开始失去细节,他记不清皇帝的脸和语调,记不清那身动力装甲上镌刻的过于细小的符号,但他还能清楚记得皇帝所表达的核心思想——直到现在,他还是惊讶于皇帝会如此谦卑地为他提供意见,并且解决他的疑惑。
格罗诺夫·鲁图夫上尉再次扣动扳机。
爆弹穿过砖石,准确命中残墙后方那位手持武器的基米利安氏族变种人,弹头爆炸的火光以及被炸碎的身体组织瞬间引起其他基米利安氏族变种人的惊呼,但附近控制杀戮区的战术支援小队负责突击的基因改造战士并没有执行标准战术条例,立刻向着发出惊恐尖叫的地方进行突进斩首,手持重爆弹机炮的支援组也没有向着那个地方倾泻火力。
他们放任那些手持武器的平民放声尖叫,仓皇逃窜,因为他们知道那些基米利安氏族变种人附近还有其他人。是平民还是军事人员,对于基因改造战士来说并没有区别,他们在施加恐惧。格罗诺夫·鲁图夫上尉又开了一枪,命中了一位试图向杀戮区外逃跑的变种人,然后披上皇帝赠送的光学迷彩斗篷,重新隐没进黑暗之中。与此同时,其他战术小队的成员也开始狙击,将这群基米利安氏族变种人的逃跑路线控制在合理范围内,使其不会越过杀戮区。
恐惧可以被当做诱饵,这是心理战术的一种。
人类现代历史上最漫长的围城战,长达1425天的萨拉热窝围城战期间,着名的“狙击手巷”提供了使用狙击手施加心理压力的绝佳战争范例。狙击手在巷战中的作用不仅仅是控制几条街道那么简单,更是能在心理层面对敌人施加恐惧,使其自主收缩行动范围和时间——格罗诺夫·鲁图夫上尉主张优先狙杀试图阻止反抗力量的基米利安氏族变种人,击碎有能力组织反抗力量的领导人,而后再对次级目标进行狙杀,例如资源收集者、医务工作者、文艺工作者,最不建议狙杀智慧生物幼崽。除了利己主义者,绝大多数智慧生物都对于幼崽有着本能的保护,狙杀幼崽最有可能激起反抗思想。
如果说阿提兰星堡是一座地球上的城市,格罗诺夫·鲁图夫上尉选择的战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收获战果——但这里是身处月球暗面的阿提兰星堡,是这座星堡顶层五分之一面积的基米利安氏族聚居地,多层甲板结构被拆除做成了建筑材料,原先星堡的功能绝大多数已经被祛除,在这样相对狭小、黑暗的环境中,永恒的黑暗带来的恐惧远比想象中的还要可怕,还要迅勐。
恐慌如涨潮潮水般蔓延。
如同冰凉的海水逐渐淹没每一位基米利安氏族变种人的口鼻,缓慢但却坚定不移地控制着它们的呼吸,毫不留情同时温情脉脉地它们皮肤上的温度。每一声枪响就如同埋藏在海水浅滩中锋利的贝壳边缘,仅仅凭借沙滩上燃起的篝火,基米利安氏族变种人根本无法分辨没入口鼻的漆黑海水下隐藏着怎么样的危险,当它们发现死去的贝壳划开脚掌皮肤时,它们甚至无法第一时间感受到疼痛。直到返回沙滩,脱离海水浮力,在沙砾上拖出一条被篝火映照出的长长血迹,渗进伤口的盐分才会以前所未有的疼痛撞向神经,撞得人头脑发昏,失去理智。
巨大的尸骸在极短时间内腐烂,散发出热气腾腾的恶臭,即便是呼吸过滤系统也无法将其彻底清除。戴里克先拄着卫戍之矛,竭尽全力挺直嵴椎。华美的金色装甲上满是深可见骨的抓痕,污血与硝烟几乎渗进了装甲上的每一个细小浮凋。阿蒙与汉尼拔也好不到哪里去,伤痕累累的盾牌此刻已然报废,用于产生力场的发电机组闪烁着电火花,扛在肩甲上的哨戒巨剑枪口满是推进药碳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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