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洛蒙为她施展的法术已经消失,雨水在狂风的驱使下毫无阻拦地扑过来,几乎让她睁不开眼睛。旺达抹掉脸上的雨水,努力在接连不断的地震与湿滑的地面站稳脚跟,她明白自己绝对不能示弱,因为眼前这个有着革制皮肤、双手长着漆黑尖爪的怪物会抓住每一个机会杀死她。
她勉强站着,膝盖刺痛几乎让她伸不直腿,手掌上的伤口更是让她难以做出精确且复杂的施法手势。在詹姆斯·布恩转化形态,将战斗从法术对决转向肉搏之后,魔法就成为了她对抗吸血鬼那几乎看不清的攻击的唯一倚靠,她用来防身的小手枪根本派不上用场,她也不认为自己腰间的短刀可以解决问题,唯一能够刺穿吸血鬼皮肤的银桩此刻正插在吸血鬼的爪子上。她无法用眼睛捕捉吸血鬼的动作,只能通过自己那超出常人的感官来进行战斗与躲闪。
所有魔法潜力皆表现为特殊的生理现象,哪怕是过去乡村中的疯女巫也都是在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之后才疯掉的。这些生理现象表现为聪明过人、直觉精准等等,这是意识、灵魂与肉体之间的关联,旺达学习过这方面的基础知识。
她闭上眼睛,将意识沉入银白色的位面。
以太之风从她的脸庞划过,她闻到了吸血鬼的畏惧,她能够听到吸血鬼心中所想,不设防的心智混沌一片,千百个邪恶的念头令人作呕,甚至能让一个接受过初步训练的施法者抽搐、说起疯话。不断侵扰着她的黑暗低语陡然加强,污秽的真理几乎填满了她的大脑。女巫迅速运用过去学到的方法稳定心智,带着灵魂继续艰难下潜。不死者腥臭的魔法如同搁浅在海滩上的鲸鱼那般显眼,腐烂臃肿,旺达十分轻松地找到了它。
她做出了一个简单的手势,一个心跳的时间后,猩红的能量包裹住腰间的短刀。她是位极其优秀的学生,牢牢地记住了萨洛蒙对于施法战斗中的灵活性问题给出的答案,她还想起自己的老师在讲冷战时期的笑话时,着重提到了苏联的米格25战斗机,并且由此得出了一个结论:只要力气够大,砖头都能飞上天——一个简单的戏法加上足够多的魔法能量,也能成为杀伤敌人的可怕武器,这把短刀就是她的米格25战斗机。不需要亲手去拿,那把短刀就在她的控制之下如同离弦的弓箭飞了出去。先是割喉,然后将摇摇晃晃的银桩再次撞了进去。当吸血鬼还沉浸在银制品所带来的痛苦时,尖刀宛若钉子一般狠狠地凿进了它的头骨里。巨大的推力拉扯着詹姆斯·布恩飞向了岛礁的另一边,同时也将它的头盖骨掀了起来,露出恶心腐烂的大脑。
吸血鬼嘶吼着重新站了起来,足以杀死普通人的伤势对于它来说只是有些难以恢复罢了。它拔掉手上冒烟的银桩,拔出镶嵌在双眼之间的短刀,被撕烂的嘴里灌满了雨水。生死存亡的关头,几近枯竭的勇气推动着它再次发动进攻。
女巫深呼吸,再次做了个施法手势,然后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仿佛过马路时看到一辆疾驰而来的汽车时浑身僵硬站在原地的普通人。吸血鬼的速度很快,她丢失了它的动作,但这并非在压力之下的手足无措。她正面对着死亡,但她不是同年龄的都市女孩,见到蟑螂和老鼠就会大呼小叫。早在索科维亚的童年时期,她就品尝过死亡的苦涩了,而且还不止一次。她深入吸血鬼的心智,刹那间,她就挖掘出了深埋在其黑心深处的阴谋——发黑的石砖与杂草蒙上污血,被冬日大雪压垮的房屋,一张张受害者惊恐的面容蒙上鲜血。污秽的魔法书上写满扭曲的文字,无尽的灰白色蠕虫和黏液被召唤出来,暴风雨散去,高塔与夜空,血亲之死!怪异的寂静向内碾压着她的耳膜,疯狂敲打着她的太阳穴!
这是一次献祭,但仪式的主持者不是吸血鬼!她和萨洛蒙都是推动献祭的棋子!她必须警告自己的老师!在此之前,她必须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她不知道如果自己失败了,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将吸血鬼的秘密告诉自己的老师,但是内心深处不知从何而来的强烈自信以及对吸血鬼的鄙夷,还是让她站在吸血鬼与灯塔之间唯一的路径上,为秘法师争取时间。她努力保持着清醒,继续在不死者的心智中下潜。
吸血鬼伸出利爪。
它感受到了女巫柔软温热的脖颈,感受到了薄薄的皮肤下流淌的滚烫鲜血。只需要稍稍用力,它就能折断她的脖子,如同折断花茎。詹姆斯·布恩丑陋的大嘴愉快地拧起,幻想着自己已经听到了骨骼扭曲的清脆声响。他很确定以及会听到,因为他已经握住了这个小女巫的脖子!他感觉到了!
混沌能量从石头之间的缝隙喷涌而出,发出尖锐的爆鸣声,能量形成的拘束服如同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了停下的不死者。如果魔女在这里,她们一定会发现这是属于魔女一族独有的召唤刑具的魔法,而旺达从未学过。吸血鬼确信自己已经抓住了女巫的脑袋,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詹姆斯·布恩惊恐地看着女巫的眼睛,自己的尖爪离她还有足足一指的距离。它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以为自己成功了,它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再往前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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