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稷懵了一下,仿佛没听清楚似的看了过来:“你说什么?”
蔡添喜也没想到谢蕴这么想不开,声音里满是唏嘘,又忍不住替她找补:“昭阳殿那边来人传话,说是谢蕴姑娘被堵在宫门口了……兴许这中间有什么误会。”
他斟酌着小声开口:“这天都黑了,说不定是看错了人。”
可既然话都传到乾元宫来了,必然是有把握的。
殷稷陡然回想起昨天谢蕴的古怪,心脏一沉,谢蕴八成是真的动了出宫的心思。
你竟敢又背弃朕一次……好,很好。
殷稷阴沉沉地笑起来,朕明明都答应了等你二十五岁会放你出宫,你却连这几年都等不及……朕还是对你太好了。
当初就不该留下谢家人的命,朕就该让你在这世上,除了朕,再没有任何人值得惦记!
所以这次,他会吸取这个教训的。
他抬脚往外走,蔡添喜正要跟上,就见他又顿住了脚,声音阴恻恻的:“朕不希望这个消息,还有其他人知道。”
蔡添喜心里一凛,连忙应声,一边匆匆追赶殷稷,一边言简意赅的吩咐小太监,让他们赶紧去各宫门传话,该封锁的地方都封锁起来。
只是昭阳殿的人既然先到了,恐怕这消息就封不住了。
如同他所猜测的,等他们到宫门的时候,这里已经乌压压一片人了,宫人提着的灯笼将宫门处照的明明白白。
蔡添喜忍不住叹气,偷偷觑了殷稷一眼,他脸色阴鸷的瘆人,饶是他这大半辈子伺候了两位帝王,也还是被唬的没敢吭声。
他只能去搜寻罪魁祸首,目光很快越过众人,落在那披着斗篷,用兜帽遮住脸的人身上。
对方被侍卫压着跪在地上,死死垂着头不肯抬起来,这幅躲闪的姿态,一看就知道心里有鬼。
看来是没错了。
蔡添喜叹了一声,他怎么说也和谢蕴共事三年,总有几分情分在,看她走到这番田地,总是不忍的,可也只有这几分怜悯而已了。
萧宝宝兴冲冲走过来:“稷哥哥,我早就说过她不是个好东西,你还不信,你看,你开恩免了她流放滇南,她却想自己逃,这次你可不能放过……”
她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是被殷稷的脸色吓到了,她打小就在殷稷跟前长大,还是头一回见他露出这般骇人的神情来。
就连当初被谢家退亲又遭遇灭口的时候,他也只是悲痛,可现在狰狞的恨意仿佛要凝成实质一样,活像头凶兽。
然而他一开口,声音却古怪的平静:“朕当然不会放过她。”
萧宝宝轻轻吞了下口水,没敢再开口。
殷稷也没在意她,自顾自抬脚。
宫人分海般让出了一条路,由着他走到了跪着的人跟前,蔡添喜想去摘那人的兜帽,毕竟这般遮遮掩掩面圣,很是不敬。
可殷稷一摆手拦住了他,蔡添喜不明所以,却十分识趣的退了下去。
殷稷此时才蹲了下来,声音柔软低沉,仿佛夫妻间在低语,可说的话却惊得人寒毛直竖——
“是不是你家里人都死绝了,你才能安分?”
跪着的人一抖,缩成一团不敢说话。
殷稷一声轻笑:“现在知道怕了?晚了,这次朕就好好教教你,什么叫悔不当初。”
话音落下,他声音骤然狠厉:“把她带回去!”
禁军连忙高声应答,上前就要拖着那人走。
沉光却慌了,她费心思谋划这么一出,可不是为了让殷稷把人带走的,犯了这么大的罪,皇帝不该直接杀了她吗?
她猜不透殷稷想干什么,却很清楚人一旦被带走,变数就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万一谢蕴真的活了下来……
对上萧宝宝那人都不肯吃一点亏,何况是她?
后患无穷!
沉光心下狠狠一沉,紧紧抓住了萧宝宝的手:“主子,不能就这么让她走,这么好的机会不能糟蹋。”
萧宝宝被说动了,连忙上前拦住了殷稷:“稷哥哥,打从我进宫你就告诉我要守规矩,怎么现在她犯了错,你反而不按宫规处置了?”
沉光趁机开口:“按宫规,这些逃奴是要杀头的。”
殷稷不为所动,目光阴冷的扫了过来:“你在教朕做事?”
沉光浑身一抖,慌忙跪地:“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想起了宫规……”
“滚开。”
沉光不甘心,却扛不住压力,哆哆嗦嗦让出了路。
殷稷却又没走,目光仍旧沉甸甸地压在她肩头:“你怎么会知道今天有人逃宫?”
沉光一时哑然,眼神游移不定,有心编个理由搪塞过去,却不知道为什么生出来一股预感,总觉得她一开口就会遭殃。
萧宝宝只当她是被殷稷吓到了,很有些看不过眼:“我闲着无聊出来走走,瞧见她鬼鬼祟祟的,就把她拿下了……稷哥哥,我们立了功,你怎么还凶我们?”
她不高兴的撅起嘴,殷稷刀子似的目光在她脸上来回搜寻,却没瞧出撒谎的痕迹来,末了只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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