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一步。

　　 踩实。

　　 收回后面的脚。先把剑拔出来，往前插一点，再迈出下一步。

　　 周而复始，缓慢，机械，无趣。

　　 但就是如此，那个看样子还未及笄的小丫头，一点一点的靠近过来。

　　 凤九枢是真的笑了。

　　 他曲起手指，打了个响指。

　　 无数雪花向秦柿柿袭来，在她身上割出数不清的细密伤口。

　　 地面长出土刺，刺穿她的鞋底。

　　 秦柿柿的动作确实慢了。

　　 但也只是慢了。

　　 她依然在一步一步向前，哪怕再缓慢也没有停歇。

　　 鲜红的血液自她嘴角蜿蜒而下。在她身后，血点如雨滴，洒在那一串鲜红的脚印旁边。

　　 “……”

　　 凤九枢嘴角依然噙着笑意。

　　 但他自己也能感觉到，那笑意有一丝的僵硬，连再次加码的动作都有一丝犹豫。

　　 不得不说，这小丫头的举动，让他想起了自己。

　　 不过犹豫只有一瞬，紧接着他干脆利落地再次加码。

　　 扑向秦柿柿的风霜中夹杂一道如墨的黑气，正中秦柿柿的身体，秦柿柿一愣，紧接着那双清亮的眼眸变成了全黑。

　　 她陷入幻境中。

　　 无数厉鬼扑向她，撕咬她的身体。

　　 它们一边大啖她的血肉，一边嘲笑她不自量力。

　　 放弃吧。再走下去，你活不了的。

　　 旁人的死活与你何干。

　　 回头看看，金雕玉琢的安乐窝早已为你备好。只要你肯放弃，温柔乡随时欢迎你。

　　 “闭嘴……”

　　 秦柿柿咬紧牙关。

　　 “温柔乡留给你自己吧。你要是已经挂了，我可以烧给你。”

　　 “我要走的路，我自己决定……别人少来插嘴，也不怕闪了舌头。”

　　 似乎被她的信念影响到，那美轮美奂的安乐窝果然起了火，不过几息时间便烧成一地灰烬，露出堆叠散乱，一望无际的森森白骨。

　　 幻境画面一转。

　　 又一次有无数厉鬼朝秦柿柿扑来。但这些厉鬼没有诱惑她放弃，而是一边撕扯她的身体，一边朝她咆哮嘶吼，空洞的眼窝血泪横流。

　　 我们都被黑麒麟所杀。

　　 好惨呐，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成了它刀下的亡魂。

　　 你帮它，你就是帮凶。

　　 帮凶！帮凶！帮凶！

　　 杀了你……让你像我们一样死去……让你体会到我们当时的痛苦……

　　 说话间，无数种死法在同一个时间点倏然全部降临到秦柿柿身上。

　　 她的脖子被绞索勒断，她的四肢被硬生生扯下她的身体，她的躯体被烈火焚烧，她被活埋被生吞被锋锐的尖刀切成一块块。

　　 鲜血自她那牙齿全部被敲碎的嘴里溢出，被砸扁的胸腔随着咳嗽不断震颤，却吸不进去一口新鲜的空气。

　　 “……”

　　 秦柿柿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然而还不等某人露出果然如此的微笑，只见她握紧剑柄，握得掌心都在咯咯作响。

　　 以剑拄地，一点点的，又站了起来。

　　 她喃喃自语：

　　 “你们所说的，我都知道。”

　　 “它是反派，它罪大恶极。”

　　 “但，我有自己的眼睛。”

　　 “是非对错，要我亲自见过，再做判断。”

　　 “若我护着的人真的十恶不赦，那我会亲自将它斩杀。”

　　 “但在那之前……管你是谁，都给老娘闭嘴！”

　　 秦柿柿猛然昂头！

　　 那双眼睛重新恢复黑白分明，凌然怒视。

　　 凤九枢脸上的笑意完全消失。

　　 甚至，在他的嘴里，还弥漫起了淡淡的血腥味。

　　 他的幻境，破了。

　　 被一个小丫头破了。

　　 在他眼里，那小丫头不过乃一草芥，他看一眼都多余，跟她多说两句，也只当在招猫逗狗的。

　　 可就这样一个小姑娘，竟然破了他的幻境！

　　 此时还提着寒光四射的长剑，大踏步朝他而来！

　　 凤九枢眉尾高高扬起，眼中露出兴致盎然的光。

　　 有意思。有意思！

　　 活了这么久，感到这么有意思的时刻，简直屈指可数！

　　 如此心性，如此刚毅，此子未来不可限量！

　　 唰！

　　 那丫头朝他挥了一剑！

　　 得伤成这样了，浑身上下恐怕都找不出一块好骨头了，她竟然还有本事朝他挥剑？

　　 而且还有剑气！

　　 凤九枢整个人的兴趣都被调动了起来，曲指一点，运用灵气，挡住了秦柿柿的这一击。

　　 而后更是运用灵气，与秦柿柿你来我往地过起招来。

　　 然而，他依然坐在那里，没有挪一点地方，甚至动都不需要动一下，只需用意念操纵灵力与之对招，便将秦柿柿打得捉襟见肘，连连败退。

　　 “行了小丫头，你很不错了。”

　　 凤九枢含笑道。

　　 “你确实有资格成为我的徒弟。我答应你，只要放弃麒麟的魂核，我便将自己毕生所学全部传授于你。”

　　 “你会比如今的我更强，甚至在未来超过我的本体，成为天下第一人。”

　　 “闭，嘴……”

　　 秦柿柿艰难咽下血沫，从牙缝挤出太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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