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神仙口里喊着冤枉。
张安世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朱棣则心知这里头定有蹊跷。
他眼眸朝朱高燧扫视了一眼,却是坐定,目光落在这所谓的周神仙身上。
周神仙还在鸣冤:“冤枉,冤枉……这是要做什么?“
张安世笑吟吟地看着周神仙道:“看来你果然是名医。”
“确实是略有薄名。”周神仙理直气壮地道。
张安世道:“那么你可知我这姐夫,得的是什么病?”
周神仙道:“此乃体虚之状,兼且又染了心疾……”
他的应对,几乎没有任何的破绽。
至少太医们得出的诊断,也是如此。
现在张安世却将他拿住,这周神仙是何等奸猾之人,立即叫屈:“我的诊断,难道错了?若是我的诊断有误,那太医们难道没有失误?赵王啊……赵王……你害苦我了啊,若非你领我来,我何至到这个地步!”
他的话里带话。
仿佛只要不是赵王带他来,他就不会有事一般。
弦外之音是,张安世故意栽赃他,正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是奔着赵王去的。
张安世气定神闲地道:“死到临头,还不自知,到了如今,还想逞口舌之快,看来你是对我张安世不太了解。”
说罢,张安世看向朱棣,行礼道:“陛下可知太子殿下所患的是什么病症吗?”
朱棣道:“你但说无妨。”
张安世道:“说有心疾确实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是,体虚的情况之下,肠胃出了一些问题。”
朱棣道:“这样看来,此人的诊断,倒是没有错。”
张安世道:“确实没有错,根据病症来看。其实这病……养一养也就是了。”
朱棣道:“可是分明此前太子有昏迷的症状,而且吃过了食物,也伴随着呕吐。”
张安世道:“是,正因为如此,所以姐夫的贲门与胃部出现了些许的撕裂。”
朱棣听得云里雾里。
张安世继续道:“这种情况之下,身体若是慢慢调养,便可以恢复。可偏偏……这姓周的,下的却是符水。”
“符水有毒?”朱棣边道,边冷冷地看一眼周神仙。
张安世摇头:“符水绝对没有毒。”
朱棣越发的疑惑:“既然无毒,却又为何……”
赵王朱高燧此时趁机道:“既没有毒,为何要冤枉……”
朱棣回头瞪他一眼。
朱高燧便只好噤声。
张安世道:“符水虽然无毒,但是这符水用的乃是凉水,这凉水进了贲门和胃部,便会引发贲门的迅速收缩,出现撕裂,这也是为何,在下了符水之后,姐夫开始吐血的原因。”
朱棣听罢,大抵明白了什么意思。
张安世其实已经尽力地用简单的原理来向朱棣讲解了。
虽然依旧解释了一个毛线。
其实说白了,朱高炽根本就没有病,无非是体虚再加上从前的暴饮暴食带来的贲门略有撕裂而已。
所谓的贲门,其实就是在食道和胃部的结合部,因为撕裂,所以进食困难,容易发生呕吐。
若是慢慢调养倒还好,偏偏这个时候,突然喝下了这凉的符水,贲门急速地收缩,必然会导致撕裂扩大,甚至严重得引发吐血。
“随之而来的,就是太子殿下进食困难。陛下……”张安世道:“太子殿下原本就虚弱,再加上无法进食,吐血,这么一个劲的折腾,想不死都难了。”
朱棣听罢,不禁皱眉道:“不能进食?”
不能进食,就意味着饿死。
这哪是人可以遭得住的?
朱棣不禁紧张道:“若如此,可还有救吗?”
张安世道:“虽然不能进食,可要活下来,却也并非没有办法。”
说着,张安世又笑吟吟地看着周神仙道:“你没有想到吧,其实……人就算不进食,也未必会饿死的。”
周神仙故作不懂的样子:“草民不明白侯爷的话里是什么意思。”
张安世冷笑道:“人进食,无非是通过食物入口,让身体吸收这食物中的养分,可即便不能进食,也可通过其他的方法,只是这些方法,说了你也不懂。”
周神仙看一眼身体虽还虚弱,却恢复了不少神采的朱高炽,心下一冷,却依旧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其实这办法有两种,一种是输液,当然,这种办法……张安世觉得不保险,毕竟这里的条件有限。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办法,就简单得多了……那就是灌肠。
食物进入了胃部,主要是进行消化。而肠道则主要负责进行吸收营养。
也就是说,某种程度而言,只要搭配一些富含营养的液体,通过灌肠的方式进入肠道,也是可以使人吸收到营养,维持身体的能量的。
虽然这方法的效率很低,而且十分繁琐,可张安世无所谓,毕竟干这活的是许太医。
周神仙此时道:“侯爷说了这么多,草民想问,草民就算是用错了符水,算是用错了药,至多也只是庸医,可昏庸的并非是我一人,便连太医院的御医,未必也比草民下的药更好,那么侯爷又凭什么,就一口断定草民这是要故意谋害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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