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福三人行了礼,道:“陛下,臣等这里有一份奏报,想请陛下看看。”
朱棣坐下,倒没想到居然此来是为了公务,便朝一旁的亦失哈使了个眼色。
亦失哈会意,取了奏报送到朱棣的面前。
朱棣看着皱眉。
“张辅来书信啦。”朱棣道:“这个小子还是这样,心太浮躁了,朕让他在成山卫等一等,他就心急了。”
丘福三人彼此交换了眼神,丘福道:“陛下,他乃忠臣之后,如今年长,却没有立下什么大功劳,立功心切,这也情有可原。”
朱棣似乎也大抵能明白张辅的心理,便道:“是啊,他想要光耀门楣,不使他的父亲蒙羞,这些年来,小功劳有不少,也肯苦干,平日里排兵布阵还有骑射的功夫,也都打熬了不少,朕敢断言,将来他一定和他的父亲一样,必为我大明柱石。”
顿了顿,朱棣又道:“可他太急了,每日想着的,都是去边镇立功,这样也不好,他毕竟还年轻啊。”
丘福笑着道:“陛下,臣倒以为这没什么,当初陛下和臣等这样年龄的时候,不也如此吗?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这是好事。”
朱棣将奏疏搁下,抬头看着丘福三人,道:“那么你们的意思是?”
如果只是为了拿奏报给他看,不必这样大张旗鼓,这三个都督一起来,肯定有其他的目的。
丘福道:“臣听说,为人尊长的,自当爱护自己的子弟,张辅想要立功,也是情有可原。臣以为……这也是理所应当。”
朱棣听罢,颔首道:“是啊,将来能统兵的,只怕只有这张辅了。朕对他有极大的期许。”
这也是实话,朱棣这方面的眼光还是有的。
这么多的子弟,他们的父辈一个个都是大功臣。
可说实话,如今他们的父辈们都已位极人臣,只是这些子弟呢,不成器者居多,就算偶有成器的,也没有将心思放在带兵上头,毕竟……带兵辛苦,兵法操略,也不是一般人能学的。
说到这里,君臣们的心思不由得暗然。
他们想起了当初自己冲锋陷阵的往事,想到了当初自己如何披挂,率领军马,如何横扫自己的敌人。
可他们终究都老了,可是后继之人却是寥寥。
“子孙们只想着享福,谁愿意像我们当初一样呢?”朱棣带着感慨,继续道:“人都说马上得天下,却不能马上坐天下,在朕看来,这是放屁,没有人给这些温柔乡里不肖子孙们戍边,没有人给他们扫清外敌,他们靠几本论语,靠几句之乎者也,江山就能稳固吗?这些狗屁话,朕听了便窝火。”
丘福道:“陛下息怒,臣等的意思是……还是下旨,令张辅及早动身吧,他既想在边关立功,便遂了他的心愿。”
朱棣眉一扬:“成山卫那儿,当真没有什么异动?”
“奏报中说的明白,没有异动。”
朱棣颔首,叹口气,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道:“那就让五军都督府下令,让张辅往宣府去吧。”
丘福道:“遵旨。”
朱棣皱眉,不语。
见陛下怏怏不乐。
朱勇道:“陛下又咋了?”
朱棣笑了笑,道:“朕方才说的话,实在气闷啊,朕在想,我等百年之后,这天下,谁来守卫这大明的社稷?看来,肯尽心用命的也只有一个张辅了。”
这话确实让人沮丧,自打进了南京城,莫说那些子弟,便是许多军将,便都沉溺在这温柔乡中了。
可以想象,一旦到时候遭遇了外敌,会是什么样子。
“太祖高皇帝在的时候,希望毕功于一役,彻底消灭北元的残部,如此,子孙便不再受北方敌人的袭扰。可朕现在想来,这江山的外敌层出不穷,没有了北元,自会有鞑靼部,会有瓦剌,甚至还有前些年袭扰过我大明东南海疆的倭寇,将来,难道只凭一个张辅吗?”
朱棣所说的统帅之才,显然不只是有才能的人。
毕竟掌握重兵,掌杀伐征战,这样的人,不只需要有帅才,最重要的是……信得过。
张辅就是信得过的人。
至于其他功勋之后……
丘福沉默片刻,道:“陛下,其实汉王殿下……”
说着,丘福拜倒,口里则继续说道:“臣知陛下对汉王殿下有所气恼,可论统兵,臣等这些老将,都是服气的。”
朱能听罢,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这丘福倒是真讲义气,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敢为汉王说话。
郑亨也不做声,他最近属于被重点打击的对象,自身难保,何况汉王那狗东西,还给他喂……一想到汉王,郑亨就觉得反胃,已经接近条件反射了。
朱棣背着手,来回踱步,居然没有生气,他皱着眉:“朱高煦这个小子,实在太湖涂了,哎……是个蠢人。”
顿了顿,朱棣才又道:“不过他也不是一无是处。”
随即,抬头看亦失哈:“锦衣卫那边,可有什么关于汉王的奏报?”
亦失哈道:“北镇抚司奏,汉王自回汉王府,便足不出户,每日深居简出,不过……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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