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惊雷。
闪电划过乌云,将墨良那张满是干涸脓包的脸颊映出。
呼啸的风卷起冰冷的雨点,噼噼啪啪打在他的面颊。
曾被视若珍宝的命息卷,此刻也滚落泥沼之中。
墨良竭尽全力大口呼吸,却吸不进半点空气……
最终他放弃了,只是嗬嗬吐着气,脑海中反复重放着刚刚自己被击入千米高空的一幕,那从云上海洋里拔出的山峰是何等的震撼。
【无有因,岳与天齐何故?】
原来这便是岳与天齐啊……
他的眼神渐渐黯淡。
这时一道挺拔笔直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李先然右手平托着一块足有数十吨重的巨岩,低头俯视,平静道:“受我吞海拳意五式尚能苟延残喘,也算出众拔萃了。”
噗。
一口淤血直接从墨良口中喷出,他死死盯着李先然,眼中的恨意最终化作颓然。
他想要再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可是脸部肌肉已经被摔烂。
就连挪动眼球都要用尽最后的气力。
他看着李先然,感觉视野越来越黑,直至只能看到一个漆黑的轮廓,那是一座山么……
【我就要死了么?】
【原来,这就是死亡么……】
李先然看着眼神越发黯淡的墨良,并未开口。
反而旁边的靳罗在看了看李先然后,又往前凑了凑,他看到了墨良的嘴唇翕动,似乎在说什么。
或许是自己在火星与蓝星的两次惨败均出自对方之手,他俯身离得更近一些,想要听到这个曾经无可匹敌的对手要说什么。
“我为……乾山宗当代天骄……神念遍压同代……”
“自修行以来未尝一败。”
“历经万难抵达此域……”
“本想……为山门再开天地……”
“可惜……可恨……”
“可恨呐!!”
随着最后一句声调陡然拔高,墨良全身生机瞬间散去,如燃烧殆尽的蜡烛终于熄灭。
靳罗看着那怒睁双眼犹有不甘的尸体,一时默然无语。
谁对谁错?
当然是墨良错。
但若有一天自己也能闯过那道壁障,能为族群再开辟一方净土时,自己也会义无反顾杀过去吧。
这终究是一个胜者通吃的时代。
输了,一无所有。
“物竞天择,何憾之有。”
“不过最后一番话倒是发自肺腑,便免去你曝尸荒野吧。”
淡淡的声音中,李先然随手一抛,强劲的气流从天空压落。
靳罗连忙起身闪开。
咚的一声巨响。
那块被李先然只手切开的巨岩,如一块墓碑,重重落在墨良的尸体上。
石基与地面纹丝合缝,如同天然就生长在这里一般。
大雨磅礴,凛风凄厉,似在为一名悟星境强者的陨落送行。
……
靳罗大手用力抹过脸部,任由冰冷的雨水给大脑降温。
刚刚的一幕幕画面,让他的心神难以安定。
他甚至不知该如何面对李先然。
此刻回想起来自己以前辈口吻说的那声“小兄弟”,内心更是羞愧难当。
不过救命之恩必须言谢,他正准备开口……
李先然俯身捡起那滚落一旁的金属圆筒,随手一抖,将上面的泥浆雨水震散。
金属独有的冰凉触感贴近掌心,虽然表层花纹繁奥,但手攥着时却无任何其他反应,全然没有刚刚仿佛让墨良解开基因锁那种特异。
就在靳罗感慨此物当有德者居之的时候,却没想到李先然直接将这金属圆筒扔了过来。
“老哥,物归原主。”
靳罗下意识接住,听到这句话,错愕抬头:“一切祸因都是这个东西,救命之恩靳某尚未言谢,再和恩公要回那可真是没脸了!赠予兄弟便是。”
李先然却是微笑着拒绝,“老哥,我并不修习念能。”
“这【命息卷】是个妙物,平日可以细细钻研,对念能修行似乎有着极大好处,只是留心别再被那些异族盯上便是。”
“对他们而言,这是能够在异界自由呼吸的宝器。”
“敌之饴糖,我之鸡肋罢了。”
明明有着一张年轻的面孔,但是无论说话还是神态语气,靳罗都仿佛在面对一名浸淫武道多年的宗师长老。
这种视觉和直觉形成的反差,让他有种不太真实的错位感。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托着【命息卷】,恭恭敬敬鞠了一躬。
“在下靳罗,感谢恩公救命之恩!就是不知道恩公高姓大名!”
在靳罗心中,眼前这位怕不是某个修行界极道世家的传人吧,否则根本无法解释这一身惊人修为。
然而他等到的却并不是想象中的答案。
眼前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只是随意用手指弹飞即将落在身上的雨滴,笑着留下一句话,随即转身离去。
“老哥不必客气。”
“我姓李,名先然,今后有缘再会。”
在靳罗的视野中,原本流转在李先然体表的星源力也开始渐渐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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