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靠近城区的一家铁路招待所里的一个房间里,四个年龄不等的男人正在喝着酒,下酒的菜很简单,一盘油炸花生米,还有一斤猪头肉。
要是放在往日里,这样的人出现在小镇肯定很扎眼,因为这个小镇的流动人口并不是很多,基本上出现个生人就会被关注到。
可是这段时间,从全国各地以及海外赶到小镇参加刘运焦丧礼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四个男人倒是没有那么显眼。
“六子,咱们是来参加刘老爷子丧礼的,你收敛些,别在这边惹事。”
年龄最长的男人大概四十出头的样子,“滋溜”一声将一杯二锅头灌入口子后,咂吧了下嘴巴,说道:“六子,你昨天去找那孙家兄弟干什么去了?”
“大哥,这不是以前和孙老大他们有过生意嘛,来到这里总归是要拜访一下的,要不然别人也会挑理不是啊?”
坐在中年人对面的,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身材在一米七左右,十分的消瘦,长的尖嘴猴腮,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个不停,给人一种十分不稳重的感觉。
“你小子一肚子坏水,没事能去找那哥俩?”
中年人对自己的这个手下的秉性却是十分了解,看到他不以为然的样子,当下说道:“刘老爷子在江湖上的地位非同小可,真要惹出了事,日后这长江以北的地界,咱们就不用来了,你少打些歪主意。”
“什么刘老爷子?还不是当年吃了败仗躲台岛去了?”
叫做六子的年轻人撇了撇嘴,没好气的说道:“这老不死的都离开几十年了,死了居然还这么威风,咱们帮派现在也有好几百人了吧?凭什么那些门派对咱们都是爱答不理了?”
这社会,从来都是被分为三六九等的,江湖,自然也不例外,大到朝堂,小到走卒贩夫,都可以被归纳其中。
在上九流中就有一流佛祖二流仙,三流皇帝四流官,五流烧锅(酒厂)六流当(当铺),七商(商贾)八客(庄园主)九庄田(农夫)的说法。
有上九流,自然也就有中九流和下九流。
中九流分为一流举子二流医,三流风水(风水先生、阴阳先生)四流批(批八字、算命先生),五流丹青(书画)六流相(相士、看相的),七僧八道九琴棋(文人)。
而下九流则是一流巫二流娼,三流大神(神巫)四流梆(更夫),五剃头的六吹手(吹鼓手、喇叭匠),七戏子八叫街(乞丐)九卖糖(吹糖人的)。
千百年来,江湖上的地位,也是从这上中下三九二十七行当里延续而来的,当然,虽然只有二十七个行当,实际上延伸出去,却是远远不止。
比如下九流中第五流“剃头的”,便把修脚的、跑堂的、拉车的,以及按摩、店员、舞女、帮闲等属服务性行业的均算在内。
正在喝酒的这几个人看上去穿戴整齐,其实却是南方一座城市中的乞儿门中人,在他们身上衣服不显眼的地方,都有着一块补丁,放在行家眼里,一眼就能看穿他们的身份。
中年人姓郝,长得也是肥头大耳,看上去慈眉善目,但实际上却是南方那座城市的乞儿门的老大,底下用刀子捅人的时候,脸上还都会带着笑,被人称之为笑面虎。
而那个叫六子的人,则是专门负责从各地收集小孩子的门中骨干,为人眼高于顶而且心狠手辣。
“大哥,咱们在家里吃香的喝辣的,何必来捧这死老头子的臭脚啊?”
六子喝了一杯闷酒,脸上露出了愤愤不平的神色,他们不远千里赶过来给刘老头吊丧,却没成想刘家却是不冷不热的,让年轻气盛的六子心气难平。
“你懂个屁啊,刘老头子虽然在台岛呆了几十年,但门生故旧众多,这大江南北的武林中,谁敢不卖他三分面子?”
郝老大虽然是在骂人,但那张脸看上去还是在笑,“咱们这门派,在江湖上那是说不出口的,而且坏事干的也不少,这次来不求别的,只要能结交一些人脉,日后说不定就能用到的时候。”
乞儿门和娼门有些相似,虽然存在的历史是最为久远的,但一向都上不得台面,而且也缺少武力震慑,在一些争斗中,往往最后吃亏的都是他们。
所以郝老大才借着刘老爷子去世这次机会,干巴巴的赶来吊唁,并且送上了不菲的烧纸钱,就是为了想和这些武林中人结个善缘。
可是让郝老大没想到的是,刘家收了钱竟然丝毫没有给他们面子,最后一天出殡居然都没告知他们,最后的酒席自然也是没赶上。
被人如此轻视,郝老大即使城府再深,心中也是震怒不已,这才让手下买了菜在招待所里喝起了闷酒。
“妈的,老大,我不服,凭什么兰花门的那些娘们都能坐到堂子里去,咱们爷们就要在这里喝闷酒?”
六子忽然一拍桌子,眼睛通红的说道:“还有,那些破烂货们都能被列入外八门,咱们竟然被排斥在外面,这他娘的算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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