际暮霭沉沉, 残阳凄艳似血。
在危急时刻,简禾警觉地偏侧了身体,并没有被扎中致命处。饶是如此,还是感觉身体的血肉空了一大块。
“宿主!宿主!安全锁已将99%的痛觉屏蔽。你不要着急, 我、我马上给你寻找新的宿体来安放你的意识!”
即便不痛,眩晕却是实打实的。视野出现了重影,简禾微微垂着头, 耳道嗡嗡直响,任凭系统怎样聒噪地在她耳边话, 也听不太清了。
这可真是孽缘。
好不容易才捡回了一条命。前一秒还在欢喜地地想象温若流知道她还活着该有多高兴, 后一秒就急转直下, 被兜头泼了盆冷水。
简禾颤抖地吸了口气,脑海里『乱』糟糟的,唯剩下一个模糊而又决绝的想法——不可以让温若流发现他杀的人是谁。
在他的立场, 杀最痛恨的魔族人, 尤其是一个不久前才将仙门好不容易活捉到的、屠戮丛熙宗的主犯阎生抢走的魔族人……是最经地义不过的事了, 他没有做错什么。
若是让他知道真相……他会疯掉的吧。
更有可能会害死他——今后, 每当与魔族人对上,只要他有一瞬的怀疑、犹豫和留情, 都会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简禾视线模糊。
不能,不能求饶, 要忍着。
那名丛熙宗的弟子目睹了全程,握住剑柄的手掌满是滑溜溜的冷汗。
魔族人杀人如麻,残害了多少仙门修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最解气的事情, 他不该傻愣愣地看着,应该上去多砍几刀。只是……此刻望见这个魔族人黯淡而死寂的双目,他无端端就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怜悯。
——算了吧,不用他做什么,这么重的伤,也决计活不成的了。
下一秒,简禾浑身一阵过电一样的抽搐。
藏锋退出了伤口。长刃凉如水,寒如镜,滴血不沾,干干净净。
简禾踉跄了一下,捂住心口,慢慢地跪在霖上,抖如筛糠。
丛熙宗的少年收回了目光,与她擦身而过,来到温若流身边,询问:“宗主,我们走了吧?”
温若流漠然地看了一眼在地上苟延残喘的魔族人,点头道:“回去吧。”
“是!”
两人转身离开,将简禾抛在了原地。
简禾的手渐渐按不住伤口了。原本血只是从伤口的边缘渗出来的,失去了堵住伤口的剑身后,血洞转眼成了泉眼,咕噜噜地从她指缝间喷溅出来,越来越多,生命终于到硫亡的边缘。
系统焦急的声音犹在耳畔:“宿主!我还没给你找到宿体,你失血太多了,快堵住伤口……”
简禾深吸一口气,勉力地转过头去,想看一眼温若流的身影,可惜他已经走得太远了,看不清了。
树影婆娑,林风飒飒。
这时,渐行渐远的温若流,出人意料地——猛然刹住了步伐。
不仅仅是突兀地停在了原地。而是如遭雷击一般,凝固成了一尊死灰的雕塑。
身旁的少年往前走了几步,才察觉到温若流停了下来,回过头来,霎时一惊。
他从来没有在一个饶脸上见到过这么可怕的表情——狰狞,暴怒,撕心裂肺,难以置信,绝望……扭曲得让人心惊肉跳,俨如阿鼻地狱走出来的修罗。
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少年眼前一花,温若流已经飞身折回,消失在了他眼前。
那边厢,模模糊糊间,简禾似乎听见了藏锋落地,尖锐而刺耳的啸声贯彻长空的声音。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倒,迎接她的却不是肮脏的泥地,而是一双手,一个怀抱。
简禾懵了。胸膛里半死的那颗器官涩然地紧缩,又重新有了生命力。
温若流回头来接住了她?怎么回事?怎么可能?
这是她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念头。
月如弯钩,烛火如萤。
的院舍之中,盈满了清香的『药』味儿。
从无休止境的长夜中醒来,不知时间过去了几,也不知道身在何处。简禾怔忪了一会儿,缓缓地转过头去,望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温若流枕着自己的手臂,侧躺在她身边,一只手拉住了被子的一角,搭在了她的腹部上。即便是闭上了眼睛,也是紧紧皱着眉头的。
这么亲密无间地躺在一起,有那么一刹那,简禾还怀疑系统将自己送回了之前的壳子里。只是低头一看,她的衣衫是敞开的,身上裹着厚厚的纱布,明之前的不是梦境。
系统:“宿主,这的确还是原本的身体。我没来得及给你物『色』新的宿体,温若流就想到办法把你救回来了。”
简禾迟疑了一下,道:“是你将我的意识从潼关的地道里救走,送进这副身体里的吗?”
系统欢快地答道:“是我呀。”
“在你消失以后,又出现了一个系统,可它的话和你完全相反。”简禾直截帘道:“你们谁才是一开始跟随我的系统?”
系统:“是它。按客观时间看,我出生时间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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