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木床上,林颦儿钻入了被窝里,侧身娇背朝着外,显然还气在头上。
何顾在床边坐下,伸手轻推了推她清瘦的肩头,但被扭开了。
“好好的,怎么又生气了?”他明知故问。
“你管我呢!”
何顾重施旧计,以进为退:“这样也好,师妹不理人,那我也躺下吧。”
不待他动作,林颦儿立即起身转了过来,语气淡淡:“说吧,找颦儿有何事。”
何顾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师妹就没有什么要急着问师兄的吗?”
“颦儿有什么好问师兄的,师兄的事又不是颦儿的事。”林颦儿歪着头,下颌微抬,看向别处,似乎在强调自己真不关心。
明明谁都能看出来在意,偏偏她自己就不承认,而且还要犟嘴反驳。
不过,这傲娇模样甚合何顾心意。
“既然师妹没有要问的,那师兄只说自己的事吧。”
接下来他便把回家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所遇都一一详细讲了出来。
这种事情其实以前每次他出门回来之后都会跟师妹说道,也算填补了林颦儿鲜有外出的见识。
林颦儿口上说不在意,心却听得分外仔细。
讲故事嘛,不添油加醋就显得平平无趣,所以尽管是根据真实经历复述,何顾讲的时候多少也要改动一点点。
他说得声情并茂,讲到高潮处声音也会随之提高音量。
“没想到!那沈家小姐竟然要当众弑父!
要不是因为沈家家主实力强她一头,恐怕这会儿沈家要办丧事了……”
林颦儿捂住小嘴,已经代入到故事内。
“终于,沈家主意识到我写的那份是休书,顿时气得怒发冲冠,一佛升天!”
讲到此处,何顾故意顿住。
这果然撩起了林颦儿的迫切心,蹙眉着急,引发几声咳嗽。
何顾忙给她捶背,暗呼玩过了。
林颦儿缓过气来,神色焦心,纤手推他:“快接着说,他怎么你了?”
何顾不敢再吊胃口,当即接着道:“此时他失了理智,也确实有意要取我性命。”
说着又摇了摇头,挺了挺胸膛:“可惜,最后还是折服在你家师兄一身光明磊落的正气之下。到头来,只得幡然醒悟,自毁休书,以后不敢再提及。”
听到沈家主没伤害何顾,林颦儿彻底松了一口气,抓着手帕的玉手轻拍了几下那初具规模的胸脯。
她可能没想过,既然何顾能完好出现在这里,不正代表之前没事。
她总是在涉及师兄不好的事情上乱了方寸。
何顾接着依旧遵循着在客观事实上只做一点微不足道小改动的原则,如此那般将整个故事讲完了。
结束后,他歉意十足对林颦儿道:“师妹,我真有心要推掉那门婚事,可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
林颦儿刚从跌宕起伏的故事中退出来,此刻知晓了何顾并无移情之心,不禁微微莞尔。
昙花一现,只一刹那就被她止住,转眼又恢复了有意疏远的赌气女儿姿态。
她傲脸说着违心语:“这是师兄的事,与颦儿无关。师兄爱怎样就怎样,不必说给颦儿听。”
尽管她那抹微笑来得快去也快,但还是被何顾捕捉到了。
身经百战的他早已明白,这是哄好的征兆,该进行下一步了。
他将一直藏在背后的草蜻蜓拿了出来。
“喏,这个送你。”
林颦儿有意不理他,但看到师兄手心上那栩栩如生草编蜻蜓,最后还是不忍在此物上撒气。
她小心翼翼接过,望着柔荑手心的草蜻蜓,神色微征。
这一幕对何顾来说并不陌生,自从发现了这样东西的妙用,每次他惹恼了师妹都会拿这东西作为和好的最后一道法宝。
其实他也不太明白师妹为什么对这东西格外在意,只知道林颦儿从小到大就只在此物上过多留心。其他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她虽谈不上讨厌,但也不会为之着迷。
他平日里闲的时候会编几个,长年累月下来,如今储物袋里起码也有个几千只剩余。
如果百年后他真的挂了,这也够哄林颦儿到那时候了。
见林颦儿将东西收好,何顾岔开话题:“师妹,师尊有没有回来过?”
冷清竹的气息他还是很熟悉的,现在他并没有感应到。
这种情况除非冷清竹刻意收敛气息,但这基本不会发生。
“师兄走的第四天师尊回来过,她有问起你出去干嘛。没到夜就又出去了,说是要到玄冰地底走一趟。”林颦儿想了下回道,说到最后花容浮生忧色。
何顾替她把落下的被子拉高一些,边宽慰她道:“师尊又不是第一次去那地方,别瞎想。”
林颦儿抵着手帕清咳几声,觉得有些累了便躺下。
“我这病天生如此,现在有师尊炼制的护心丹已经足够了,不找根治的法子也无妨,那里终究不是个安全之地。”
“你又来了。”何顾说着伸出手想去摸师妹的头,却被被子里窜出来的纤手像打地鼠一样打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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