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如意算盘
一盏茶后,另一个金吾卫带着王公公亲笔手书的密函从庆远镇出发了,这是八百里加急,他沿途都不敢歇息,在驿站一次次地更换马匹,快马加鞭地赶往京城。
远在京城的紫霄真人则是坐立不安好几天了。
这一天,紫霄真人又找上了景川,形容间难掩急躁之色:“景公子,你和裴少将军让贫道做的事,贫道已经都做到了,甚至还说动了皇上把原定的‘武安侯’改成了‘武安王’。”
“现在圣旨也该到岭南了,木已成舟,你怎么还不肯放过犬子呢?”
紫霄真人冷汗涔涔,真怕裴锦之这位师弟出尔反尔,又不肯放人了。
他实在是不想卷入皇帝与裴锦之的恩怨中,万一有一天皇帝起了疑,他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皇帝砍的。
他已经计划好了,一有合适的时机,就以“收到神谕,要外出云游”为由,离开京城,从此改名换姓,远避江南。
相比忧心忡忡的紫霄真人,景川显得气定神闲,一手抓着个葫芦仰首喝着酒,悠然道,“放心。我和我师兄一向一言九鼎,等时机到了,就放你儿子。”
“时机?”紫霄真人一听就觉得景川这话,就觉得意有所指,心像是浸了水似的一点点地沉了下去,“你……你们还想让我做什么?”
焦急惶恐之下,紫霄真人甚至忘了自称“贫道”。
“别紧张。”景川拍了拍紫霄真人的肩膀,嬉皮笑脸道,“我师兄只坑敌人,从来不坑同盟的。”
紫霄真人眼皮抽了抽。
一方面因为景川把皇帝说成裴锦之的敌人而心惊,另一方面心绪又平稳了一些。
景川又仰首喝了一口酒,随性地以袖口擦了擦嘴角,“我知道真人打算携妻儿远走高飞,不过,真人未免也太小看皇上了,真人就不怕你们还没走出京畿,就被锦衣卫缉拿回去吗?”
景川似笑非笑地看着紫霄真人,这假道士未免也太天真了,但凡皇帝对他起了一点疑心,就可以要他的命。
紫霄真人又是陡然一惊,脸色苍白如纸。
打了对方一棒子,景川又笑嘻嘻地给了他一个甜枣:“真人,别怕,我师兄已经想好了,不仅可以让你顺理成章地全身而退,还可以送你一个天大的功劳。”
“什么功劳?”紫霄真人有些心动,又有些紧张,总觉得景川口中的功劳没那么简单。
景川灿然一笑,眸子锋利如刀:“最近大皇子向皇上献上了一把神兵利器,名为宿铁刀,刀锋锐利,无坚不摧,现在兵部已经着手锻造宿铁刀。”
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紫霄真人听得云里雾里,炼丹他懂,可这锻刀他真的是一窍不通。
“至今都无人发现这宿铁刀有个致命的缺点。”景川慢慢道。
“这宿铁刀有什么缺点?”紫霄真人心跳加快,心动了。
“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景川晃了晃手里空荡荡的酒葫芦,“真人,这送上门的总是落了下乘,等皇上宣真人便是。”
景川的娃娃脸上露出一对可亲的酒窝,看在紫霄真人眼里,却是笑里藏刀。
也就是说,景川,不,应该说裴锦之很有把握皇帝很快又会宣他进宫?!
紫霄真人一时觉得口中发干,咽了咽口水。
他还想说什么,眼前突然掠过一道鬼魅般的黑影,景川的身边多了一个身材高挑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看也没看紫霄真人,附耳对着景川说了两句,景川似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唇畔的笑意更浓了。
他想了想,打了个利索的响指,似笑非笑地自语道:“他们两个人未免也太寂寞了点,还是人多热闹。”
他又凑到那黑衣人耳边,说了几句,黑衣人的唇角几不可见地扯了一下,点了下头。
下一刻,黑衣人又似鬼魅般消失在了亭子里。
紫霄真人只隐约听到了“醴泉酒楼”这四个字,心里默默地为那两个不知名的人掬了把同情泪,抬眼往城西望了望。
此刻,城西醴泉酒楼二楼的某间雅座中,楚宁玥觉得鼻尖发痒,忙用帕子掩住口鼻,轻轻打了个喷嚏。
“玥儿,你可是着凉了?”大皇子韩熙元心疼地看着楚宁玥,一派柔情款款,“我请太医过来给你看看?”
这段日子,他都在兵部忙着锻造宿铁刀的事,直到今天次第一批宿铁刀终于完工,这才能来这里见心上人。
想到宿铁刀,韩熙元心口一热,既激动,又感动。
为了他,他的玥儿献出了宿铁刀的锻造法,让他在父皇跟前压了二皇弟一筹,如今连兵部尚书都对他赞不绝口。
“不用了。”楚宁玥忙捏住了韩熙元的袖口,“我只是昨晚睡得太晚了,喝点姜汤就好,没大碍的。”
韩熙元连忙吩咐守在雅座外的内侍叫厨房煮碗姜汤过来。
“玥儿,你夜里睡不着,可是在担心你生母生父吗?”韩熙元温柔地将佳人揽在他怀中,让她的小脸依偎在他胸膛上,“你放心,我的亲卫一定会设法把人给带回来的。”
想到裴锦之,两人的表情皆是沉了沉,眸色微暗。
对于皇帝封裴锦之为藩王的事,韩熙元至今觉得不可置信,心里多少有些后悔自己的失策。
当初,他联合几个宗室王亲极力反对父皇封裴锦之为武安侯,觉得父皇完全可以宣裴锦之回京,只给他一个空有品级的虚衔。
却不想,此举反而激起了父皇的逆反心,父皇干脆直接下了一道封王圣旨,直到次日的早朝上才宣布了这件事。
彼时,满朝文武皆口称皇帝圣明,一片万众一心的架势。
连韩熙元也不敢冒着犯众怒的风险再提出反对。
这件事就此尘埃落定,再无转圜的余地。
楚宁玥眸底掠过一抹暗芒,一手攥住了韩熙元的衣襟,从他怀中抬起头来,温温柔柔地笑了:“殿下,我自是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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