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于常安今天的日子也是难过，先是圣上送了赵凌云过来，这就已经让于大人感觉不好了，他就不相信，赵凌云这浑人在天牢里能老实。

　　 结果赵凌云被关牢房里了，倒头就睡，看着还挺安份的样子，于大人就又在想，可能是他多虑了。他这里到底是天牢，赵凌云有几个胆子，敢在天牢闹事？

　　 可当于大人这心刚放下来，张阁老就到了。等问明张阁老此行的目的，于大人就差点没疯，到天牢盯着赵凌云温书？这位阁老大人是不是故意跟他过不去？天牢是读书的地方？

　　 但甭管于大人怎么劝，张阁老就是不走，他一定要进天牢，还给于大人看他用车拖来的几箱子书，声称都是要让赵凌云背下来的。于大人没办法，只能自己跑去帝宫求见东盛帝，想要圣上出面，把张阁老给劝回去，老头儿不光带着书，被褥都带上了，这老头儿真要住在天牢了，他该怎么办？

　　 东盛帝没见于常安，只让陈尽忠出来传了道口谕，随张阁老和赵凌云折腾。

　　 听了这道口谕，于大人在帝宫门前呆立半晌，都没回过神来。什么叫随便折腾？圣上的这句话，他理解不了啊！

　　 等心事重重，满心烦躁地回到大理寺，于大人看见张阁老，还是得恭恭敬敬地，送这位老爷子去天牢。然后，他就旁观了一场，一方以死威胁不想读书，一方你就是死了，魂也得给老夫读书的嘴仗。

　　 等赵凌云嚷嚷累了，蹲牢房墙角那里开始消极抵抗了，于大人就出来了，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张阁老还带了家具来，”师爷跟在于常安身边，跟于常安小声禀道：“要让张府的人送进去吗？”

　　 于大人：“送吧，不送的话，让张阁老睡草席子上？”

　　 这可是冬天，把老头子冻出病来，这个责任谁负？

　　 师爷说：“那张阁老带来的那个厨子，也让他待在天牢里吗？”

　　 于大人恍恍惚惚地道：“他还带了个厨子？”

　　 师爷：“说是张阁老吃不惯牢里的饭。”

　　 哪个正常人能吃得惯牢饭？于大人说：“让他们张府把做好的饭菜送过来，不就行了？”

　　 在天牢里现做饭菜？这也太过分了啊！

　　 师爷为难道：“可张府的人说，这个天气，饭菜送到天牢就凉了，张阁老年纪大了，吃不得冷食。”

　　 所以这老头儿，为什么要到天牢来？！

　　 于大人都暴躁了，这个时候，有班头跑来禀告，安远侯江入秋带着女儿前来探监。

　　 “侯爷说他们是奉旨来的，”衙役班头跟自家大人禀道。

　　 于大人：“……”

　　 都奉旨了，他还能说什么？

　　 “你带他们进去，”于常安只能这么说了。

　　 师爷追着于常安跑，说：“大人，这样一来，得给赵西楼换间大点的牢房啊。”

　　 不是师爷看不见，于常安铁青的脸色，但这话师爷不能不说，他就是帮着于大人出主意的人，他不能看着他家大人办错事啊。

　　 “看圣上的意思，赵大老爷到大理寺来，就是被关几天，圣上没想把他怎么样，”师爷小声跟于常安说：“圣上允许张阁老进天牢教赵大老爷读书，那赵大老爷最多在牢里待到，恩科开考之前。”

　　 于常安：“赵大老爷？”

　　 师爷：“大人，圣上没治他的罪啊，您要愿意，也可能唤他一了声赵，赵将军？”

　　 师爷记得，赵大老爷承袭的是一等将军的爵位。

　　 于常安：“那个货也配？”

　　 师爷就苦笑道：“配不配的，他也是一等将军爵啊。”

　　 这是投胎的本事，没地方说理去啊。

　　 于常安在师爷面前来来回回地转了几圈，最后于大人放弃了，说：“你看着安排吧，把其他犯人跟赵凌云隔远些，别让他们见着面。”

　　 天牢里关着的都是重犯，见不得天日的人！于常安这不是在照顾赵凌云，他是为了大理寺天牢的尊严。让犯人看见，有人在天牢里烧饭做菜，读书，扯淡什么的，这让这些犯人怎么想？

　　 “为什么不把这浑人关京师府去呢？”于大人问自己的师爷。

　　 是京师府的牢房不够好吗？还是京师府尹韩于湖平日里，在圣上面前蹦哒的少了？为什么偏偏是他们大理寺？

　　 自家大人的这个问题，师爷就回答不了了，这谁知道圣上是怎么想的呢？

　　 “算了，随便吧，”于大人一甩袍袖，决定自己也不管了，随便吧，怎么折腾都行，他眼不见心不烦。

　　 江入秋这时带着江明月往天牢里走。

　　 大理寺的天牢是地牢，地下三层的牢房，沿着台阶往地下走，一股寒凉之气就扑面而来。

　　 江入秋没觉着冷，但看看江明月，江入秋说：“一会儿我让花瑞送几个炉子过来。”

　　 领路的衙役班头不敢吱声，只要不想着把赵大老爷弄出去，随便侯爷送什么吧。

　　 江明月：“这里面怎么这么冷？”

　　 “你看着脚下，有水，”江入秋一边提醒江明月看脚下，一边说：“这是地下啊，比地面上冷。”

　　 江明月：“他要在这里待多少天？”

　　 江入秋：“这个我说了不算，你要心疼他，你留下陪他？”

　　 衙役班头忙赔着笑脸说：“侯爷，大夫人，张阁老以后会住在天牢里。”

　　 江入秋吃惊道：“盯赵凌云读书，要这么一个盯法？”

　　 衙役班头也想知道，被张阁老这么一个盯法，赵大老爷会不会真考个状元啊？

　　 “你让西楼在这里安心读书，”江入秋扭头就跟江明月说：“读书是要收心的，你要在这儿，他能有什么心思读书？”

　　 衙役班头听江入秋说话都痛苦，这是大理寺天牢哎，什么时候成读书的地方了？在这一刻，班头跟自家于大人的思想达成了高度一致，你们能不能对大理寺天牢尊重一点？

　　 “怎么没声音？”跟着班头往走廊深处走，看看左右两旁都空空如也的牢房，侧耳再听听动静，江入秋皱眉问班头道。

　　 班头忙道：“侯爷，张阁老和大老爷就在里面。您，您放心，这第一层啊，是天牢里最好的地方了，那些个犯人，他们都不配住这么好的牢房，全在二层三层关着呢。”

　　 江入秋嘴角一抽，牢房还要分个三六九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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