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姑是吗？好的，我记下了。”

　　 顾星烟心里猜测，这难道也是位四处游历的妖怪？所以能够追上十八姨一家？

　　 三天后，一位外观与人类女子毫无区别的妖怪姑娘独自到店。

　　 她的形象跟顾星烟最初设想的有些出入。

　　 她是农村姑娘的打扮，衣服一看就是家人买了不错的布料手工缝制，款式方便干活，料子耐脏耐洗。

　　 她的鞋子上还沾了干掉的泥土，手臂挂着一个菜篮子，里面买了不少日用品。

　　 就好像单纯出门买个菜，顺便帮朋友拿点东西就走。

　　 顾星烟把十八姨的相册交给石姑，问她：“您打算怎么送给十八姨？”

　　 石姑笑里带着几分愁绪，显得笑容不大真实，“过不了几天，我就会离开德顺县。”

　　 顾星烟没再继续问下去，感觉再多说几句，这姑娘就要哭了。

　　 看来是个有故事的妖怪呢。

　　 石姑把相册放进菜篮子里，离开了热闹的德顺县，沿着山路回到德顺县下辖的龙女村。

　　 她家不姓石，而是姓张，家里只有一对老夫妻，是她的养父母。

　　 “石姑，回来啦？”

　　 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妪掀开门帘，可见等了有一会儿。

　　 “娘，我帮十八姨拿点东西，回头能够顺路带给她。”

　　 石姑快走两步，搀扶着老妪回到屋里。

　　 这个年代的普通人家，六七十岁相当高寿了，村里人全都十分艳羡，羡慕他们捡了一个准山神当女儿，沾了福气。

　　 石姑是自然孕育出来的妖怪，从一颗“鸟蛋”里孵化出来，极为弱小，随便什么飞虫走兽就能把她弄死。[1]

　　 她有许多同类根本活不到成年。

　　 机缘巧合之下，张家老夫妻把她的鸟蛋带回了家，让她平安长大，视为己出。

　　 张老娘听了石姑的话，想到不久之后的分离，她便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只握住女儿的手，久久不放。

　　 石姑也很难过，成年后的“石姑”必须遵从天意，前往自己要守护的大山之中，永远待在石缝里，做一名称职的“山神”。

　　 可这就意味着，她无法在两老膝下尽孝，陪他们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

　　 若是……能再给她几年时间，该多好？

　　 若是……她不是“石姑”，只是其他妖怪，就能如愿以偿了。

　　 但没有“若是”。

　　 石姑努力打起精神来，揭开篮子上的布，拿出十八姨一家的相册。

　　 她笑道：“还挺重的，听说这是最近县城里很火的东西，叫拍照还是照片来着？”

　　 张老娘看过去，哪怕只是没有营养的闲聊，她都听得极为认真，全都记在心里。

　　 “老板说这是什么……全家福。”

　　 “全家在一起，自然是幸福的，这名字真好。”张老娘起了点兴趣。

　　 “说起来，我刚看到的时候真的吓一跳，太逼真了！”

　　 取货的时候，石姑要帮十八姨检查有没有错印或者空白页，所以把整个相册翻了一遍。

　　 她一直住在县城外，没接触过照片，受到的冲击有点大，到现在还想再翻开来看多几遍。

　　 反正都已经看过一遍，再看几下，人家十八姨也不会介意的。

　　 石姑想着，小心翼翼地将相册打开，生怕哪里折了脏了，但她不知道每一页都有防水膜，脏了直接擦干净就行。

　　 “哇！”

　　 照片的效果远远超出了张老娘的心理预期，惊得连悲伤都暂时忘记了。

　　 “天呢，这是直接把眼中所见的东西，一模一样搬到了纸上！”张老娘惊奇不已。

　　 张老爹干完农活，扛着锄头回家，就见娘俩正爱不释手地欣赏着一本画册，连他进屋了都没发现。

　　 张老爹凑近一看，正好看见一张合照——

　　 十八姨双手托腮，趴在桌子上，在她脑袋上叠了一只老虎脑袋，左右两边各有两只老虎同样是趴在桌面，只露出两只虎爪。

　　 老虎兄弟们表情各异，头上戴的装饰也各不相同，整张照片生动有趣，欢快极了。

　　 “这个，是十八姨用妖术变出来的吗？”

　　 张老爹忍不住开口，语气里满是羡慕。

　　 真好啊，看着就是团团圆圆一家人！

　　 石姑和张老娘吓了一跳，然后被自己的反应逗笑了。

　　 “爹，这不是十八姨弄的，是县里有家店铺，能给人‘画’出来。”

　　 张老爹一听，急忙追问：“那我们也能‘画’一张吗？”

　　 石姑和张老娘同时愣住了。

　　 第二天，石姑带着张家两老进了县城，直奔妖不怪照相馆。

　　 听了他们的来意，顾星烟有点为难地看了眼排单表。

　　 “几位怕是要白跑一趟了，本店是预约制，今天的名额已经预定完了。”

　　 张老娘说：“不打紧，我们可以明天再来！”

　　 “明天……也满了。”

　　 张家两老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失落。

　　 顾星烟问：“后天未时，可以吗？”

　　 一家三口愁眉苦脸地摇头。

　　 石姑沮丧道：“过了明晚，就来不了了。”

　　 顾星烟不知道内情，抿唇研究了一下排单表。

　　 今天的八个单子里有六个是相亲照，如果客人来得比较早，且没那么多杂七杂八的要求，是有可能提前结束工作的。

　　 但她总不能让客人为了这种不确定的“可能”，白白等上一天吧？

　　 或许老天也在帮着石姑一家，有一个订单主人过来取消了预约。

　　 “唉，本来想拍全家福的，谁料，我家小叔子没有按照书信上的时间赶回来。也不知道他路上遇到了什么事？”

　　 许琇云一脸遗憾，同时也担心外出游历大半年的小叔子是不是出了意外。

　　 但她听说石姑一家也想拍全家福，笑道：“真是太巧了，正好可以把名额空出来，你们一定能拍出很好看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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