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婠但笑不语,忽觉漪娴的容色里都添了几分像是被男人呵护滋润过的妩媚,春意盎然。
不再像是她从太原回来后,婠婠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憔悴和隐忍。她今日画了远山眉,连舒展的眉尾间都流露出她的心情愉悦。
这段时日中,她似乎过得很开心,婠婠也是真心希望她开心的。
漪娴走后,华夫人向她提了一句:“太后娘娘又说,喜事趁早不趁晚,不如等殿下坐满了三个月的胎,宫里便开始摆酒设宴请宗亲们同贺娘娘有孕之喜了。届时,再借着封赏的名义,为徐将军和淀阳郡君赐婚。”
婠婠哦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便没再说些什么。
她孕期里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格外粘人,日日都要晏珽宗陪着她,他亦索性将军政机要文书全都搬到了坤宁殿里,每日除了朝会和召见臣下,其余的时间里他都要确保自己出现在婠婠一睁眼就可以看见的地方。
片刻不见,婠婠就有些伤心落寞,垂头丧气地像只等着人来哄的小动物。
可是她也不明白自己现在为什么会这样依赖他。
她现在的肚子已经两个多月了,看上去一切都好,未再有什么不适之感。
所以前几日里她就坚决停了那味药,让晏珽宗不要再这样没完没了的放血养她了。
眼见皇后和腹中的皇嗣似乎并无什么大碍,听说前朝的几位学士们这些日子已经开始翻阅《说文解字》等书籍,挑选了些寓意极佳又大气的字献给皇帝,留作来日帝后嫡长子的备选名字。
婠婠翻了翻看,竟然都是些男儿的名字,并没有给女孩准备的,心里便有些不大舒服,又让他们去寻些可给帝姬所用的字和封号来。
虽说现下的境况里,若是头胎就生下嫡长子来的确是一件对她有利的事情,但是腹中孩儿不论是男是女,婠婠都会倾尽心血去爱宝宝,也会为自己的孩子争取最大的利益。
现下还只是名字呢,外头的人竟然就不放在心上。倘或来日她真的得女,待女儿长大出降,岂不是多给她备几份嫁妆都要被言官们大批奢靡?
看她身子渐稳,还愈发地喜欢缠人,嬷嬷们便少不得提点她几句,并且劝她还是和皇帝分房睡,对孩子好。
她们是担心年轻夫妻没经过事,不知道轻重,兴许看着孩子渐稳了,夜间同床共枕便不安分起来,恐怕会忍不住要同房。
可是这话也不能跟婠婠提了,提了她就要伤心。
月桂每天守夜守得担惊受怕,唯恐皇帝什么时候兴致来了要去弄婠婠的身子,每每婠婠咳嗽几声夜间起身要个水喝,她们都怕得要死。
即便婠婠一再告诉她们,他真的有分寸,也不会做任何伤害她的事情。
见贾嬷嬷她们还想说什么,婠婠便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对了,本宫让你们给陛下炖的补汤,你们去小厨房看看,好了就端过来吧。”
晏珽宗这晚上冒着风雪回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大盆汤摆在殿内的桌上。
他那怀着身孕的好妹妹正慵懒地拥着貂裘靠在美人榻上,又一下没一下地隔着厚厚的貂裘摸着自己的小肚子,还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这是我亲自盯着膳房的人炖了一下午的汤呢。你尝尝嘛,你为了我流了那么多血,我都怕真损及你身体的根本……”
晏珽宗略微僵硬了片刻,用羹匙搅了搅那锅汤,手都在发抖,鬓间的太阳穴隐隐跳动不止。
那是一锅的鹿血炖鹿肉。
偶尔还浮上来几片猪腰和牛腰。
这是谁给她想的主意?
他被气笑了,转而又有些不快:她不懂事,难道下面的人也陪着她胡闹?
*
婠婠是当真不知道这些东西还有什么其他方面的作用的。
这也是因为她小时候实在是被宫里管得太严了。即便帝姬闲暇时候爱看书,每一本被递到她面前的史书古籍医典琴谱等书,都是被女官和太傅们精心筛选裁减过的。
一些他们认为不适合出现在帝姬眼前的字眼,他们就有权力将这些字句删去,只将他们认为合乎礼数的东西留给婠婠看。
譬如婠婠因为自己多病,从前也翻过几本本草纲目之类的书目,但是其中关于“枸杞”之类东西的作用,书中写它“味甘、性平,可弥补肝肾阴虚、虚劳精亏、眩晕耳鸣、阳痿遗精,亦可滋补肝肾、益精明目”,可是当婠婠说她要看这些书的时候,潘太师就会提前替她将整卷书翻阅一遍,然后删去其中的许多词语。
“壮阳”这两个字的意思,不用想,也是不被允许为帝姬所知的。
甚至潘太师他们还认为,哪怕只是让这两个字出现在了婠婠的眼前,都是对一个未出嫁帝姬的亵渎,是他们的失职。
过分的溺爱和自以为是的小心谨慎,把她养得格外天真,纵容她的无知,让她后来在情事中可以被别的男人随意教导。
以至于当她乍然落到晏珽宗手里的时候,单纯犹如一张白纸,可以被人随意涂抹,甚至被那个人逼着学会了许多事情,然后习惯了和他在一起纵欲贪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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