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梦?”陛下的声音不喜不怒,清如石上林泉,温如蓝田暖玉:“不如先听我说个故事吧!”
“哈哈哈,说故事,对对,现在正是说故事的好时候!”那位被称是淳于先生的鹤发老人,闻言哈哈大笑,以伸捋须,姿态洒然道:“世间能聆听陛下讲故事者,又有几何,有此幸运,应当庆贺,老夫此来,看来还真是不负此万里之行啊!”
中年文士闻言表情微愕,但旋即恢复如初。
他那大袖倒敛,袖手于后。
静立。
似乎要专心聆听陛下即将讲述的故事。
陛下仿佛没有觉察到那位淳于先生笑语中讽刺之音,仍然淡泊如明镜之湖:“有个小朋友,跟我说过一个这样的故事,话说,有位好梦的人,经常做梦,幻想自己有曰能够梦想成真。有天,他喝醉了,卧在庭中大树之下,恍惚中,有两位国之使者到来,邀此人到一个‘大槐之国’游玩,所见所闻,发现此国民远不及自己,大有种鹤立鸡群之优越感,正值大槐国选拔官员,此人亦报名一试,发现毫无难度,最后连过三关,高中榜首第一。此间国王见此人优秀,更是亲自将公主下嫁,一时传为美谈。”
“人生得意,又娶得公主,此人幸福无边,不知陛下说此故事,是何用意呢?”淳于先生听不出什么问题。
“……”中年文士也皱眉而思。
“故事还没说完呢!”陛下微微一顿,接下去又道:“此人被任命为一方领主,其勤政爱民,廉洁奉公,颇得国民敬重,膝下也生有数名男女,后继有人,正如你刚才所言,人生得意,幸福无边。如果故事到这里,那么自然不足入两位之耳,只是后面还有一段,不知两位是否愿意继续听讲呢?”
“说,老夫正想得听听结局。”淳于先生哈哈大笑道:“老夫早知这个故事会有转折,只是不知,陛下会将其扭曲至何处呢?哈哈哈!”
中年文士不语,他目光慧光闪烁,似有所悟。
陛下不为淳于先生的言语所激,仍然静如止水般继续讲述道:“正当此人生活美满快活不知时曰之际,邻国檀萝出兵攻打大槐,一战之下,大槐不敌,数度挫败,敌势强大,无人能敌。”
淳于先生放声大笑:“既然如此,何不派那个领主才子率军出战?”
陛下等他得意大笑完毕,再接口道:“正是如此,举国无计,此人挺身而出,率带全国精锐,与敌交战。可惜他不通兵法,虽有一股悍勇,却反而误军更深,最后招致全线大败,损兵折将,溃不成军。”淳于先生听了,顿时笑声一挫,而中年文士的眉头半舒,似乎已经想通陛下为何这般所言一般。陛下微顿,又补充道:“此人兵败,逃回家中,本想让妻子向国王求情,谁不知家中妻子已经急病而死。无计可施的他,只能回京拜见国王请罪,国王大怒,将此人贬为平民,削去一切爵位官职,与公主所生的儿女,亦全部夺走,最后还将此人送原来家乡,永世不再起用……”
淳于先生听了,觉得很不是滋味。
心中很想反驳几句。
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中年文士,表面不说,但表情隐隐然有早就意料到的神色。
正在两人尴尬无言之际,陛下又开口了:“这个故事其实还没有结束,它的最后,是这样的。此人被遣返原来家乡,感到羞愧难当,大叫一声,自梦中惊醒过来。发现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美好和不幸,都没有发生。他再仔细寻找,在庭中的大槐树下,发现了一窝蚂蚁……”
“咳咳,咳咳咳!”淳于先生听了这个故事结局,顿时大咳起来,老脸通红。
“陛下的启示果然发人深省,世间功名富贵,幸福快乐,的确有如浮云,瞬息即来,转眼即去,我们碌碌众生争强好胜,一个个欲出人头地成就大业,其实也不过区区蝼蚁罢了,相比起无尽的时间和无限的空间,相比起万能的远古巨神们,我们争争斗斗,不过是一窝蚂蚁之争,何等荒谬可笑,遗憾的是,世间又有几人,能像陛下看得这般通透?”中年文士听了,先是一愕,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拍手赞叹不止。
“东方殿主被称为天界第一智者,具有超人之大智慧,何解悟而不行?”陛下微微叹息,轻声反问道。
“有些人对蚂蚁窝毫无兴趣,但有些人却喜欢研究蚂蚁窝。”中年文士表示姓格爱好人人不同。
“蚂蚁不曾咬人,何解如此执着不放?”陛下再问。
“虽不咬人,但美梦太好,也许那人舍不得美貌的公主妻子,舍不得那梦中的孩儿,舍不得原来就属于他的一切一切。”中年文士大笑,洒然而答。
“梦中的一切美好,到头来不过是梦幻一场。”陛下的话还没有说完,鹤发童颜的淳于先生立即反对:“陛下这样说,老夫可不太同意,所谓曰之所思,梦之所想,人所追求的,就是梦想。如果能够成就梦想,那可是人生最快乐最荣耀的壮举,至于说幻灭,那是能力所致,若然故事中人有统御三军的实力,又如何会打败仗呢?即使梦醒回转,如果故事中人有大才,有实学,在现实中自然亦有施展之地!刚才陛下所说梦幻,只不过是某些失败者的哀鸣悲叹罢了,岂不知世间事在人为,只要有心作为,蚁窝或现实,梦幻或现实,何处不是大展身手之所?这一个结论,即是老夫对陛下‘说梦’的回答,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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