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贵妃端起茶来抿了一口,然后将手中的棋子放进棋篓里。
“还用得着去查吗?”姜贵妃微微一笑,“后宫的人哪个不清楚?也只有前朝的官员煞有其事查个没完。”
姜贵妃说完抬起眼睛看女官:“你不知晓吗?”
女官抿了抿嘴唇道:“加害恭王爷的人,定是想要谋得东宫之位,现在有传言说,三皇子被封为怀王,‘怀’这个字……”
女官没有继续说下去。
姜贵妃接口道:“怀乃心意,怀王的意思是皇上心中所想之人?皇上还称呼魏皇后为梓童呢,梓乃有子的象征,魏皇后可生下一儿半女?”
女官忙道:“娘娘说的是,可见这些都是有心之人刻意散布,就是为了笼络人心。”
姜贵妃目光微深:“东宫犯错之后,本宫就命你们不得轻举妄动,并非本宫不想将暗中害我们的人抓出来,而是本宫要看个清楚,废掉了太子,下一步他们就要入主东宫,不过东宫这条路可没那么好走。
从前太子在那个位置上,不好随便发落他们,现在太子被废,本宫反而能放开手脚,夺我的东西,伤我的孩儿,还想要问鼎那个位置,就是妄想。”
说完这些姜贵妃再次看向那棋盘,拈起了棋盘上一颗黑子:“都说他从小聪敏,一直被首辅大学士喜欢,大周不少有识之士进出他的府邸,本宫还当教的有多好呢,这么快就坐不住了,说到底也是个蠢货。”
大殿上,正有宫人在给暖笼加炭,姜贵妃手指一动将那颗黑子丢进了炭火之中。
棋子溅起了一串火光。
姜贵妃淡淡地道:“与大老爷说一声,让他盯紧了,这次断不能让他们再脱身,让他记住,不到关键时刻不要出头。”
有魏家冲在前面,这让父子离心,怀王被罚的事还是由魏家办最好。
……
养心殿里,皇帝翻看手中的册子,册子上写满了算经,皇帝草草看了几页就摇头:“朕老了,年轻的时候也喜欢这些,现在当真看不明白。”
站在下面的怀王立即道:“父皇平日里为政务殚精竭虑,不易再为这些费神。”
皇帝合上册子,转头看向内侍手中捧着的典籍:“怪不得你平日里足不出户,这些东西足够你从早忙到晚的,以后礼部要修典籍,说不得还要去你哪里查找藏书。”
怀王听到这话,心中一凛:“儿臣只是编修些杂书,大多上不得台面,朝廷要查典籍,断不能……”
“好了,”皇帝望着怀王笑道,“说你是书呆子一点都没错,朕只是与你说说闲话罢了,不必那么认真。”
怀王这才松一口气。
皇帝端起茶来润了润嗓子,抬眼看到怀王依旧垂着头毕恭毕敬地站着,心中不由地有些失望,他这些日子看了不少怀王写的字、画的画、编的书、做的文章,老三在学问上比其他皇子要出色,作为父亲看到老三这些年的成就应该感觉到欣慰,可他却总觉得老三身上少些什么。
皇帝脑海中浮现出魏皇后送给李太夫人那幅字,看到那字,仿佛就能瞧见当年她在王府中舞剑的模样。
那种锐气和魄力世间少有,站在那里就让人难以忽视。
就是因为这个,他娶她进门时以为得到了世上最大的助力,却没想到她半途会带着魏家与他离心。
助力变成了祸患,他无法不制约魏家。
可无论怎么样,她如何示弱,他闭上眼睛还是能想到她那迫人的气势,如此的……咄咄逼人。
皇帝收回思量,目光再次落在怀王身上:“有时间多出府走动走动,也该为朕分担些政务。”
怀王应了一声:“儿臣记住了。”
皇帝眼睛微深:“你现在被封为亲王,凡是进出你府邸的人都要仔细查问,你大哥就是前车之鉴。”
怀王躬身:“儿臣回去之后必定好好管束府中事务。”
“去吧,”皇帝挥挥手,“朕还要处置政务。”
“父皇要注意身子,”怀王道,“改日儿臣在进宫陪父皇说话。”
怀王从宫中出来,径直回到怀王府,连衣服也来不及换就走进书房。
看到书房里那抹身影,怀王提在喉口的心才算落下来,他向坐在椅子上的人行礼:“先生。”
椅子上的人见状忙起身:“怀王爷不可,微臣可担当不起。”
怀王道:“要不是申先生为我筹谋,我哪里能有今日,方才父皇翻看我这些年做的事,我心中只有对先生的感激之情。”
申贵诚是申首辅长子,如今执掌礼部,当年申首辅也是接任了礼部尚书之后,升为大学士,而后成为首辅大学士。
申贵诚与父亲走得是同一条晋升路,虽然申贵诚不及申首辅的名声,但与申家交好的官员常说,申家会出两位首辅,当得到申贵诚指点的时候,怀王就觉得有一日自己能够代替大哥入主东宫。
怀王看着申贵诚:“当年先生让我韬光养晦,我虽然听先生的,却觉得贵妃势大不一定会有机会,没想到……真的如先生所料。”太子被废,他被封为怀王,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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