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人会是谁?张氏本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张家这般模样,崔祯也知晓了她的算计,无论是谁来都改变不了任何结果。
可当她的目光落在那人脸上的时候,张氏只觉得身体里的血尽数向胸口涌去,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死死地盯着那个人,嘴唇开始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声音,然后整个人抖动得如同风中的一片枯叶。
“不,不可能。”
这一刻仿佛过了许久,长得能让张氏回顾自己的一生。
“你怎么会还活着,”张氏整个人开始慌乱,“假的,都是假的,是你们故意找了个相像的人来骗我,不可能……罗家大爷死了……他……”
张氏慌乱地看向崔祯:“他被你杀了,对不对?你亲手杀了罗家父子。”
张氏眼睛通红,刚刚那狠厉的眼眸中含着一抹恐惧,只因为眼前的一切让她害怕。
崔祯没有说话,这一刻他也不会说什么,张氏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如今要她自己亲手揭开真相。
张氏望着眼前的人,那人目光闪躲,不肯与她直视,张氏慌慌张张地下了地,想要走近一些,谁知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狠狠地摔了一跤,她顾不得疼痛,再次爬起来终于走到了那人面前。
此时此刻的张氏说不出的狼狈,可那些她已然不在乎。
“你是谁?”张氏声音沙哑,“我问你,你是谁?”
那人仍旧低着头,押解他的崔家护卫伸手揪住了他的发髻,将他的脸仰起来。
所有一切清晰可辨。
“罗家大爷。”张氏仿佛再次受到了重击,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摸那张熟悉的脸,可她又像个孩子般惊慌失措,手指触碰到那脸上,指尖下如此的真实。
张氏忽然尖叫一声,一下子缩起来蹲在了地上。
“不,不可能,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咚”地一声,男人被踹了一脚跪倒在地。
看着男人倒在她面前,张氏心中就像是有座山峰崩塌下来。
张氏终于回过神,整个人扑向那男人,手在那男人脸上撕扯着,可不管她如何努力,那张脸都没有变,而男人的眼神也让她越来越熟悉。
是罗禹,他就是罗禹,她不会认错,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人怎么可能认错。
罗家大爷没有死,那她算什么?她这些年做的事算什么?
张氏想到了什么,低下头开始在袖子里寻找起来,终于在裙子下她找到了袖箭,她将袖箭对准了男人。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张氏神情狰狞,目呲欲裂,眼睛中有种让人恐惧的狠厉之色,她整个人仿佛都癫狂了一般。
男人被眼前的情形骇到,身体欲向后退去,奈何却被护卫死死地压住。
“不怪我,”罗禹终于道,“这不怪我,我当年的确受了重伤,被兀良哈的人救起,救我的是部族长老的一个女儿,她要留下我,我也没有法子。你知道梁王与兀良哈联姻,兀良哈的人不能得罪。
等我伤好之后,才听说你与崔家订了亲,木已成舟,再做什么都没用了啊。”
张氏依旧用那袖箭对着罗禹,仿佛手指一动,那箭矢就会射入罗禹的头颅。
罗禹接着道:“王爷的大事要紧……再说,这也都是你愿意去做的,我并没有逼迫你,你嫁给侯爷有什么不好?被朝廷封为诰命,这些年富贵荣华,你何苦到现在与我为难?”
罗禹说完话,看向崔祯:“侯爷,您救救我,我知晓梁王许多事,我熟悉兀良哈,熟悉高丽,我能为朝廷提供许多消息,朝廷想要征讨兀良哈,必然能用得上,我还能戴罪立功,朝廷可以离间兀良哈各部族,将他们逐一击破,我还知晓梁王屯在北疆的粮食在哪里,梁王在大周还有不少眼线,我能帮朝廷将他们抓出来。
只求朝廷和侯爷能给我机会,侯爷您能保下我一条性命,我就能为侯爷做牛做马,我成为梁王党也是被逼无奈,如今我幡然醒悟,只想要洗清罪孽。”
罗禹的话深深地刺伤了张氏,不是因为之前罗禹为他的假死做的辩解,而是现在……罗禹并没有将她的事放在心上,应付了她之后,就将话题引到了梁王和兀良哈身上。
罗禹竭力地哀求着崔祯,若是崔祯答应,就可以利用罗禹换来更大的功勋,这才是他们最在乎的。
在朝局、大业面前,她付出了那么多,在他心中却都微不足道。
这才是罗禹的真面目。并不是她心中那忧国忧民的俊逸青年,也不是温柔体贴,心中只有她的禹郎。
罗禹为了活下来,什么话都能说,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或许朝廷真的会将罗禹留下来,让罗禹带着去抓剩下的梁王党。
“我杀了你。”张氏整个人都被激怒了,她不能容忍也不能相信她会被这样欺骗。
张氏叫喊着却没能扣动手中的机括,而是用最笨拙的法子扑到罗禹身上撕咬。
罗禹痛呼连连,试图要摆脱身上的张氏,终于他找准机会狠狠地撞在张氏头上,张氏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然后没了力气,她奋力地睁开眼睛,看到罗禹脸颊、耳朵上满是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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