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中堂道:“我刚才问闻先生,尊夫人是什么时辰过世,你和你的女儿一样,只记得是晚上,已经忘了时辰。你都没有去记时辰,却要求那个时候还是少女的女儿记住,这个要求太高了一些。
“你觉得记得从小到大生活细节的是你养大的女儿,我也想问问闻先生,你还记得多少从小到大生活的细节?这不是影视剧,也不是小说,没有人能清清楚楚记得生活的细节,更别说从小到大,能有模糊记忆到年、季、月就相当不错。
“我刚才的提问虽然经过了精心准备,但她们两人并不知道,对她们来说,这些问题非常突然。”随后指向努力想平静下来的右边女子,“这个连八岁时候的事都记得,连六月初八都清清楚楚,甚至不用想一想就能写出来,闻先生觉得可能吗?
“记得一两个细节很正常,如果一个人记得从小到大生活的很多细节,并不是他的记忆力有多好,而是有心去记,早有准备。”说着,看向左边女子,“她的反应和答案,才符合一个真实的人。
“她们两人都不知道我们不确定在东序念书的到底是不是你养大的女儿,所以我才以此试探,这个记得所有细节的人就露出了狐狸尾巴。就像交州工捕证实了的那样,平等王教早在多年前就盯上了闻家,甚至偷走了你一个女儿培养。
“不是这个女子记得闻知睿从小到大的细节,是平等王教的有心人帮她记了下来,为现在的取代做了充分准备,她只是负责死记硬背而已。就像闻知睿姑娘早前解答出的题,只需要背下答案,我都可以写出来。
“平等王教做的太完美,却不知过犹不及。只有有心冒充者,才会去记所有重要的生活细节,刚才那些问题都是心理战,她自以为胜券在握,却不知,当她完完全全、一分不差的回答出来时,已经自证自己是假。”
“你真的在平等王教长大?”闻颂宪看着右边女子,只有他能完全体会自己的痛苦。无论是否抚养,两个都是自己的女儿,都是自己的骨肉,却到二十年后才知道。
女子没有看自己的父亲,而是看着冀中堂,突然笑了起来。没有人能做到完美记忆,她自己都记不清从小到大的事情,至少很难精确到月、日。
平等王教把“她”的记忆塑造的太过完美,一看就是假的,骗一骗闻颂宪这类研究型大学士或许可以,在见多识广、老奸巨猾的京机阁将领面前,她和平等王教真是小丑。
笑完后,女子的目光才落在闻颂宪身上,不屑道:“一个将自己女儿从小抛弃的人,有什么资格过问她在什么地方长大?”
闻知睿没有说话,也没有过问旁边几人的对话,她将接收仪拿了回来,坐在那里看题,时而皱眉,时而写写画画,似乎又遇到了一道可以全心投入的难题。
“平等王教告诉你?”闻颂宪没有从女儿眼中看到任何一丁点亲情的存在。
也是,如果平等王教一开始就别有居心,肯定从小不断给她灌输恶的观念,闻家之恶,杨家之毒,才有可能让她忠心效力,陷害自己的亲人,甚至对自己的亲人下手。
“别装出一副舐犊情深的恶心样子。想假冒闻知睿又怎样?没有造成实质伤害,也没有威胁到天泰,就算偷了四景集团的东西,刚才又想袭击闻知睿自保,最多关我几年,早晚也会出来。交州我还会去,咱们走着瞧。”说着,将手里的塑料线砸向闻知睿,就像钉子一样飞撞在护罩上,掉落在地发出声响,终于引起了埋头解题的闻知睿注意,扭头看了她一眼,“就你聪明,为什么就你聪明?像你这种闷葫芦,蠢猪,凭什么比我聪明?你不就是因为一直待在闻家吗?有最好的资源,享受最好的教育,除了这些,我比你差什么?我只比你差在一直生活在一个根本不重视教育的平等王教而已,他们整天只想着让我快快长大,好为他们做事……”
闻知睿打断了她的发泄,问道:“我怎样与你有什么关系?你怎样又与我有什么关系?”说完,又回头看题。
“哈哈……”女子笑的眼泪流了出来,“闻颂宪,看到了吧,这就是你们闻家、杨家培养出来的闷葫芦,如果不是生在闻家,如果不是有一点小聪明,有利用价值,丢她到社会上,活不过三天,凭什么她该过的比我好?”
“你说的真是奇怪。”闻知睿头也不回,双眼都在试题上,“我的朋友宫疏雨还是一个孤儿,人家同样聪明绝顶,同样是王朝状元,同样过的很好。你过的不好,怪谁呢!”
“你说的对,我宁愿是一个可以自己决定自己人生的孤儿。”女子这话是看着闻颂宪冷冷说出来。别看她的目光在闻颂宪身上,心里却恨的牙痒痒,如果不是冀中堂在场,如果不是护罩,她一定要打死这个说风凉话的贱人。
她并不明白,闻知睿不是在说风凉话,只是在阐述事实,并没有针对她的意思。
冀中堂带着闻知睿退了出来,换了一个校尉守在门口,保证闻颂宪的安全,其他的事,先让他们父女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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