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说白了就一句话……那就是公孙珣迫不得已在渭水畔上演的那场华丽至极的军事表演,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现在天子害怕他入局,宦官更害怕他入局,然后袁氏也害怕他入局,甚至董卓都害怕他入局。唯一一个不怕的,乃是大将军,但是大将军现在因为公孙珣打了这么一场仗,反而腰杆子挺硬,不需要公孙珣入局了。
按何大将军的想法,等公孙珣幽州平叛回来,无论是做冀州牧还是入朝为骠骑将军参政,他都能一力保证。再加上大将军本人的政治智慧实在是没法跟天子、宦官、袁氏那些人精相提并论,所以才放任了这一切。
当然了,一直在飞速赶路的公孙珣并不知道这些,甚至连幽州哪里到底是什么情况都不清楚,直到正月三十日这天,在并州腹心内赶了足足二十日路的公孙珣一行人终于穿越了太行八径之一的井径,来到了常山国,这才通过安利号在本地的商栈接触了一些讯息,但还是那些隔断交通的老话。
不过,从这里开始,非只是道路变得通畅,旧部、故吏、旧交也随处可见,讯息终究是聚拢了起来,而等到二月初七日,公孙珣一行人疾驰到了范阳,遇到了在此处为县令的公孙范,也遇到了主动奉命来此相迎的韩浩韩元嗣,甚至还接到了自家母亲通过海路送来的一封信,这才算是知道了此次叛乱的重要内情。
首先,按照公孙大娘的说法,乌桓人这次叛乱确实是她疏忽了……因为按照她马后炮的观察来看,乌桓人的叛乱是必然的,是应该早就有所预料的!
因为,问题的根本在于经济。
要知道,辽西乌桓的社会经济模式很特殊,他们被大汉豢养在塞外,却居于柳城、管子城这些要塞身后,本身是没有多少独立经济能力的,而长久以来,大汉朝每年都要让青州、冀州支援幽州大量的、数以亿计的金钱,其中绝大部分都用在了乌桓人和边郡的军事建设上去了。
但是,这不是大汉朝要完了吗?
这不是从黄巾之乱后,冀州、青州,乃至于中原腹地自己都经济破产了吗?
这不是凉州需要平叛,然后花钱如流水吗?
所以,乌桓人的经济援助就停了,然后它就自己崩溃了。
其实非只是乌桓,去年开始,并州西河一代崛起的带着大量杂胡的白波匪与匈奴人内乱,也是同样的道理,没有大汉朝这个中央政权给他们输血,当地本土经济基础又太差,那自然要经济崩溃。
放在后世,那就叫大汉朝经济下行波及到了周边,导致了乌桓人、匈奴人,甚至鲜卑人的经济破产……而破产了,穿不起衣服、吃不上饭,以这些人的脑子,他不造反能干吗?!本来就是祖宗八代的强盗出身嘛!
而辽西乌桓这边,能等到公孙珣走后再造反,已经很给安利号和公孙珣面子了!
安利号毕竟拉拽着辽西乌桓部分参与到了渤海经济圈,然后大规模缓解了这些人的困境,公孙珣毕竟是威望卓着,领着百万人口的广阳、渔阳、涿郡一屁股坐在昌平那里……娘俩都在的时候,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信的最后,公孙大娘进一步反思了自己的错误……按她老人家的话说,应该早一年使出相应经济手段,让乌桓人彻底没活路走的,逼得他们哪怕是公孙珣在侧也不得不反,然后早有准备的卫将军再从容出兵,提前废掉乌桓人。
到时候,非只是北地天下太平,经济建设如火如荼的辽东数郡也能多一些劳力,她儿子也能多一些如家奴一般的精锐骑兵,何至于让这些人抢了那么多东西,还逼的自己儿子去而复返……
最后,大娘还不忘提醒自己儿子,一定要小心局势动荡,引发广阳三郡内部不稳,因为公孙珣的‘井田制’严重侵袭了某个阶级的利益……
总之,整封信看下来,给人的感觉就一句话,大娘似乎很自责!
而自家母亲很自责,公孙珣却感觉很怪异。
没错,就是怪异。
要知道,公孙珣这次离开幽州虽然短促,但经历的东西却很多。
洛中那里,是大汉朝百余年来外戚、士人、宦官围绕着皇权斗争的矛盾总爆发,是所有人围绕着那点注定要崩塌的皇权争夺不休,所谓阴谋诡计,朝政皇权。
而关中那里,则是凉州叛军全军而来,而汉室朝廷倾尽全力,双方铁马冰河,生死男儿,一战定乾坤。
短时间经历了这么多东西,公孙珣难免被那些人带着有了些对时代的真实触感,也跟着之乎者也起来……可现在回到幽州,还没见到自家母亲,甚至还没到昌平呢,上来就是什么经济危机是什么意思?
好像根本就是两个世界一般。
但更可怕的是,怪异归怪异,公孙珣骨子却觉得这个解释好像比什么阴谋诡计、天命野心都更有道理的样子。
问题的根源,就是经济问题嘛。
“战局如何?”范阳城官寺后院,坐在舍内榻上的公孙珣收起信来的同时也收起了多余的心思,此刻,他正认真朝韩浩询问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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