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长还在吗”公孙珣掀开门帘,旋即“子曰学而不厌,说的就是云长这种人啊”
屋内抱着熟睡孩子的关羽妻子胡夫人见状知机退下,而关羽则放下手中的书本,起身从容一礼,口称君侯。
话说,和关羽接触越是久,公孙珣就越来越觉得,这种人是注定要有所成就的身高九尺、力大无穷,本可以靠老天爷吃饭,天天吃饱喝足练练肌肉,当个冲锋陷阵的将军都是最顶级的那种。
然而他偏偏却是行事坐卧,手不释卷
所谓天生比你强,还比你努力公孙珣官越做越大,手下人才越来越多,然而便是跟关羽格外有些相冲的审配都不得不承认,当日公孙珣连夜追回这个河东杀人犯的举动,确实是堪称慧眼识英雄
“正在读史记。”双方重新坐定以后,关羽收起了手中书本。
“哪一篇,可有所得”公孙珣随意问道。
“陈涉世家。”关羽蹙眉答道。“却有几分疑虑”
“读史不比读经,读经在于微言大义,读史在于以古鉴今”公孙珣缓缓言道。“我当日读史记,陈涉世家这一篇无外乎是得了其中三句话。”
“愿闻君侯高见。”关羽正『色』拱手言道。
“一曰燕雀焉知鸿鹄之志哉;一曰天下苦秦久矣;一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关云长不是人云亦云之人,所以他沉『吟』片刻后便正『色』讨教起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与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难道不是同为壮志之言吗君侯何以分列为二”
“于我而言不是这样的。”灯火之下,唇上修剪了整齐胡子的公孙珣摇头言道。“燕雀之语在激励自己不要畏惧人言,待到天下事变,彼时别人自然会理解你的苦心与能耐;而王侯之言在于辨人,身为上位者,不要因为出身而对人有所区分,应当察其言观其行才对”
“原来如此。”关羽难得失笑。“君侯为上位者,居高临下,自然会对王侯之言另有看法,倒是我眼界低了一些,依旧作为激励自我之言。”
“今日为下位,他日未必就不能为上位,或主政一方,或统帅一军云长,你不要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所谓宁有种乎,不止是暗示贤才未必不能出于寒微,也是在暗示贤才未必不能出于豪右之家,要一视同仁才对”
关羽捋着胡子默然不应。
公孙珣不由轻声失笑“云长这是何意啊”
“无他,我知道君侯此言是一番诚恳美意,有意教导于我。故此,我若翻脸驳斥,未免失于礼数,可是要我对那些出身豪右之家的人物高看一眼,我却极难做到做不到的事情又怎么能应许呢不如不应”
公孙珣拊掌大笑这关羽,倒是倔强的可爱。
不过,笑完之后,关云长倒是继续认真追问了下去“君侯,还有一句天下苦秦久矣,莫非也能以古鉴今吗”
公孙珣当即肃容“我不是说当今之世大汉已经尽失人心,而是说若有星星之火成燎原之势,那当政者就应该彻底反思己身了”
“君侯所言甚是”关云长肃然起敬。“若天下各郡国君长皆如君侯,又哪里会有如今的局面呢”
公孙珣一时沉默。
“是羽哪里说得不对吗”关羽依旧认真莫名。
“你还记得我们当日出赵国,遇到太平道聚拢流民往钜鹿一事吗”公孙珣平静询问道。
“这是自然。”关羽当即应声。“怕是终身难忘。”
“那你知道朝廷诸公是怎么应对的吗”
“不是不了了之吗”关羽昂然反问。
“当日到了洛中,我师刘公刚刚因为京兆地震罢职,不好上奏此事,我便去寻了司徒杨赐杨公,具言此事。”公孙珣循循道来,居然是不气不怒。“杨公本就对太平道有所警醒,听我讲完此事后更是震动,便当着我的面制定了针对太平道与张角的处置方案当时的情形,若是急索张角,怕是立即就要引起叛『乱』,从而天下震『荡』。于是杨公便在奏疏中建议,先不要动张角,而是通知各地方刺史、郡守同时动手,先将太平道三十六方的首脑拿下,然后将太平道众安抚在本地,最后再动用大军围剿钜鹿”
“这是极对的策略”关羽毫不犹豫的称赞道。“就该如此处置才对可为何不见动静”
“不知道。”公孙珣摊手言道。“反正当日主政者尚书令曹公自知天命将至,处处与人为善,便是素来不对付的杨公也未有阻碍,甚至联名上奏。故此,奏疏必然是送到了北宫的至于天子为什么没有采纳,又或者到底有没有见到奏疏,那就是后来的事情了。但无论如何,中枢那里三公与尚书台当时真的是尽职尽责了。”
关羽一时默然,他当日也随在洛中,哪里不知道那曹节是冯夫人的外族此言怕是真的了。
“还有今年夏日河北那场大疫。”公孙珣继续言道。“云长或许知道我们在中山填埋污水,扑杀蚊虫,隔绝疫病;也知道张角在南面继续凭着符水蛊『惑』人心,愈发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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